借着明亮的月光,卿烻這才注意到少年的小腿上有傷痕。
他拽住那孩子的手,問道:“浩浩,你受傷了嗎?”
“沒關系,黑魚急了就咬人啊。”
卿烻給他扯掉上身濕透的短衫,“跟我回客棧,我給你抹一點子藥。”
“下河受傷是常有的事。”
“聽話。”
幹在一旁的栾提早将自己洗好的衣服都收在籃子裡,又幫着去逮那條魚。他從柳樹上斷了細軟的枝條下來,把魚身子捆住,往腋下一夾。
“卿姑娘,我送你回去。”
看着給綁得紮紮實實的蠶寶寶,卿烻笑了,“你好像很精通此道。”
“跟鋪子裡廚師傅學的。”
三個人浩浩蕩蕩地回到悅來客棧,店裡的夥計都吓一跳。出去一對,回來一對半,那位陸公子怎麼不見了?
卿烻讓小夥計帶着張浩去洗熱水澡,并囑咐送套新衣服給他穿上。
而他自己和栾提就坐在大堂中間等着夥計把鮮果小吃擺上來。
洗完澡的張浩從水池子裡一出來,店裡的夥計就給捧上了一大套全新的綢緞衣服。
少年吓得直躲,“小二哥,我還要我的衣裳兒。”
“那些破爛衣服都扔掉了,給好的還不樂意嗎?”
你小子腦子被驢踢了。
小二腹诽着,你粘上了貴人,不就是想叫人家對你好麼。麻雀飛上枝頭,變不變得成鳳凰,還得騎驢看賬本,走着瞧。
人靠衣,馬靠鞍。少年本來長得就不差,光鮮亮麗一出場,卿烻不禁拍手。
“浩浩,做我弟弟好不好?”
張浩的小心髒都跳不成了一個,但又不敢立馬答應。
“我爹娘同意不同意,要問過他們才行。”
孝心當頭,更讓卿烻歡喜。
“等閑了我找你爹娘去讨要說法。”
卿烻把他按在圓凳之上,抓了果子放他手裡,自己則蹲下身子,撩開少年的褲管,給那幾道創口抹藥膏。
栾提目不轉睛地看着卿姑娘細膩的脖頸,心裡不禁傷感萬分,如果是自己也受了傷,妍麗心善的女孩會不會也這麼對待自己。
三個人,邊吃喝邊說話,兩個大人十分認真地聽張浩講解他上竄下跳的光榮曆史,講到關鍵處,卿烻笑他。
“皮猴子,張大嬸養了你一個,頂别人家養三個還費心。”卿烻轉頭又問栾提,“你小時候是不是也如此之皮?”
栾提搖頭,“我從小很乖的,嚴父讓往南,我就不敢往北。”
“你沒出息。”卿烻把一個紅豔豔的棗子丢到他手邊,“要不我跟浩浩結緣,我們倆如出一轍。”
“真的嗎?姊姊。”
瞅瞅,明面上怕家長,自己這不都認下了幹姐姐。
“我會上樹,你們信不信?”
卿烻以前确實會上樹,隻不過是爬梯子上去的。
“我自小的夢想就是爬樹爬得如履平地,可惜得很,漠北草原上根本就沒有樹。”
“栾提哥哥你慘呢。”張浩眉飛色舞地說。“我們明天去比賽爬樹好不好?”
“我一百分地同意。”卿烻與張浩擊掌應下了承諾,又一看皺眉的栾提不高興的樣子,就問道,“你是旱猴子麼?”
“我雖然不怎麼會爬樹,但遊曆中原以後,也學了一招半式的。”栾提有些為難地說,“姚老闆的鋪子要忙到中午,下午還要準備第二天的備用食材,太晚了,晚上又不能搞活動。”
就這理由,不作數。早點鋪子又不是監獄囹圄,姚老闆還能累死你不成。
卿烻笑問:“需要我去幫你跟姚老闆請個假嗎?”
張浩過去搖晃栾提的胳膊,央求道:“陪我們去玩嘛!”
栾提一跺腳,狠了狠心,“那就明天下午吧。”
“太棒啦!”
小孩子高興得跟什麼似的。
卿烻送兩個人出門,并讓栾提無論如何要把張浩送進家門。
“姐姐,不礙事的,不用麻煩栾提哥哥,我經常玩得很晚才回家。”
“乖乖地。”卿烻把夥計打包好的吃食放到少年懷裡,“小弟,這些拿回去給爹娘打打牙祭。”
張浩笑得嘴角翹得老高,“謝謝姐姐。”
“還有那條兇惡的魚,不要做給我吃了,你們就自己養在魚缸裡面吧。”
“為什麼?它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給姐姐捉來的。”
卿烻拍拍他的背,“我吃東西有忌諱,一般不吃看見過活物的葷菜。”
張浩蒙得一愣一愣的。
“那我忙活一晚上圖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