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好感的建立,随緣最安生。
萍水相逢之際,卿烻對張浩的印象就很好,再者這個少年所擁有的溫暖和美的家庭氛圍,非常令人羨慕。
卿烻的身邊從來就不缺少愛,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哪個對他不是呵護有加。但是對于早年雙親的離世,在小烻烻的心裡已經種下了不可磨滅的苦果。
有爸爸媽媽愛護長大的孩子,跟少失怙恃的娃娃,那成長經曆絕對不是一回事。
還有一個更加不能擺到桌面上明說的原因:那就是張浩的性子,象極了過去的繩以法,二人年紀相仿,而且在對待卿烻的執著上,也特别有相似感。
卿烻看着張浩聽見自己不願意吃這條黑魚做的菜,很是難過的樣子,他微笑着稍微低了低頭,抓了一把少年的馬尾。
“浩浩,你的心是熱的,所以我就更不吃它了。”卿烻的語調逐漸變得溫柔起來,“為了紀念今天我們相識一場,我們把它留下來,你水養着好不好?能活多久,那是它的運氣,等哪天我走了,看見它你也許就會想起我。”
卿烻姣好的模樣确實很誘人,少年清純無瑕的情懷在他的感情号召之下,眼眶子當即就紅了,淚水奪眶而出。
“姐姐……你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子,它又算什麼醜陋的壞東西!”
卿烻嘿嘿笑了起來,也是,我跟這條魚确實沒有聯想的通感之處。
“弟弟,别嫌棄它的醜,沒有黑魚的鑒證,我看不到你的真心。”
張浩一歪頭,嘴裡比吃了蜜糖還甜蜜。
優美典雅的下颌,幹淨利落的側頸,都不用看五官,栾提就已經陷落在詩情畫意的裡面。
卿姑娘的脾氣不是很柔順,但通過目前發生的種種判斷,她定是個感情用事的女孩,愛就是愛,厭就是厭,任誰也強求不得。
“請回吧,外面風硬,我一定會把張浩送到他家。”
栾提不能再對着美人呼吸,胸口的起伏有些讓人心裡發堵。
守在暗地裡的木魅瞧着栾提帶張浩走遠了,他才進得門來。
店小二熱情地上來跟他打招呼,“陸公子,您吃過晚飯了嗎?”
“你們忙,我吃過了。”
卿烻等他一推門,劈頭就問:“陸擇洲有沒有危險在身?”
杯弓蛇影。有人陪伴的時候,寂寞聽不見聲音,喧嚣散去,最是症結的那件事就來了。
陸擇洲并不是凡人了,所以他要面對的敵人業已不是人間的妖魔鬼怪。
卿烻之所以能安安穩穩又自由自在地在各種環境裡暢遊,太子付出的辛苦應該不是他能夠想象得出來的。
“太子不會有事,他有金甲護體。”
“我爹爹當年縱橫沙場,無有對手,最後還不是被萬俟單于給——”
他說不下去了。痛失爹娘,對他而言,是永遠都拔除不掉的荊棘刺。
活捉萬俟單于,把那個大惡人千刀萬剮都不足以消恨。
“你去找他回來。”
赤桃重任在肩,接到新的命令,但又不能違抗小主人的意願,隻得找了個轍。
“那好,我去去就回,你不行到處亂跑。”
我是不安分的人麼?冷夜多擔憂,本來就少了那個,再惹事生非,我是不打算叫陸擇洲好活了吧。
木魅赤桃轉身離去,其實并沒有真的走遠,隻不過化作無形,在悅來客棧的周邊來回來去的望風而動而已。
陸擇洲不是一個人出去的,還帶上呼延羯這隻厲鬼,二人分開來,圍繞兆麟鎮方圓近百裡的地下,進行深度無死角的耕耘。
呼延羯的遁地穿梭術,從本質上講要高于陸擇洲,在陰間生存那多年,做不到來去自如,不是白“活”了麼。
陸擇洲一手持靈異寶劍,一手燃着掌中焰,如鬼影般在地下穿行。他過往得相當密集,恐怕有漏網之魚。
其中有兩回還與呼延羯撞在了一起,後者忍不住笑他。
“小仙君,看把你累的,兩手都不得閑。”
靠,我是活人,跟你這個死鬼當然不可同日而語。
呼延羯行使遁地術之時,不用看前面的路,睜開兩隻夜光眼,比點燃的火炬都明亮。
這就是做鬼的好處,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他總能看見照不到光的陰暗面。
“太子殿下,請回去陪小主吧,我一個人能行。每天晚上我都把兆麟鎮的土壤翻幾個個兒,要是有意外早就來了,等不到今天。”
陸擇洲确實也夠累的了,再說,心裡直惦記着卿烻,春光旖旎,摟着寶貝媳婦兒睡覺不香麼。
“好,再跑兩遭,如果沒有問題,那我就撤了。”
陸擇洲在山前串了兩行之後,是準備要回去的,但心裡忽然感到不踏實,想着帶呼延羯一塊回去。如若自己單挑,似乎不太厚道。
真是奇怪,他找了半天,居然沒看到那隻鬼。于是他用二人約定好的隔山傳訊呼喚于他,也沒收到回音。
唯恐事有突變,陸擇洲便馬不停蹄地再繼續尋蹤追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