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呼延羯并沒有走遠,他此時就在兆麟河畔的水下與一隻新闖入領地的鬼相撞了。
無巧不成書的是,那隻鬼竟然穿着胡人的衣裝,而且還戴着一張猙獰異常的鷹臉面具。
既然戴着擋臉的東西,肯定就是有見不得人的地方。剛跟太子保證不會有事,打臉的速度堪比往低處走的流水。
呼延一時熱血上湧,遇到突然事件,并沒有及時地召喚陸擇洲,他想自己解決。
他這麼做,也不是過錯,自從陸擇洲把他放在兆麟鎮以來,凡事都是他一個人解決的,沒有幫手。發現過幾隻小鬼兒,有來有去的糟貨,不是有針對性的妖孽。
但此刻的狀況很不一般,他能感覺出來對方身上的殺氣騰騰。那個胡人死鬼舉着丈把長的武器,不似他手中的戈,長長的青銅柄,頂頭是雪亮的尖刺,足足有一尺多長。
長刺對鐵戈,兩隻鬼打得不可開交。
活的時候,呼延羯可算得上萬俟單于軍中的一員猛将。
雙方啞巴似的打了半天。呼延羯直罵自己,我是給氣傻了麼,讓這個家夥開口,或多或少就能暴露蛛絲馬迹了。
呼延羯的鐵戈,刀刀都技擊敵人要害,不是欲割下他的頭,就是要掀下他的面具。
對面那隻鬼也不白給,總能巧妙地避開呼延羯的緻命刺傷。
兩隻鬼同樣厲害,都用不着光線的照射,完全靠夜行眼,隻在黑暗之中完美對決。
老這麼打,分不出勝負,活活急死人。呼延羯急中生智,他賣了一個破綻,收了金戈,敗走其中。
最差勁就是窮寇莫追,那隻鬼再厲害,卻不懂三十六計。腦瓜筋沒有線路,沒有智慧的狗熊,最終是失敗。
逃跑逃得能以假亂真,追捕追得也一步不落。
看火候差不多了,呼延羯虛晃一招,停在那兒,站了站,還回頭給那隻鬼做了個鬼臉,然後突地一團鬼火從腳底噴薄而出,眨眼間把他自己燃燒殆盡。
我化成煙霧,你求之不得啦!
傻鬼舉着那支長刺,左右尋找,人呢?
呼延羯又似幽靈一般在死鬼身後現身,在他沒來得及回頭之時,呼延羯已經伸手如閃電地拍掉了那張面具。
窺探心本來就是人之常情,待呼延羯看到其人的真面目以後,他杵在原地,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這張臉是鬼的本尊,還是後頭又藏了另一張皮囊。
那個鬼來不及捂臉,沖着呼延羯的胸口就是一掌。
呼延羯往後倒退,敵手的力氣重如泰山,整個抱着要他的命使出的這一招。
一口氣沒上來,金戈撒手,呼延羯的骨頭架子幾乎要散掉,衣袍也被掌鋒所帶的一股子邪火點燃了。
呼延往上蹿到水裡,水與火的碰撞,不是熄滅,而是燃燒得更加旺盛。刹那間,呼延羯的頭發給一燎光秃秃。
到了生死存亡之刻,他才顧不得許多,身附火球,連吵吵帶嚷地喊救命。
陸擇洲正好也在附近的山巅上遠眺,看見這邊出現了險情,立馬就俯沖了下來。單掌發力,用摧枯拉朽之勢,立刻把呼延身上的火苗子盡數吸收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呼延現在已經成了炭烤的燒鴨,隻不過是沒有肉的那種,焦得隻剩下了黑糊糊的一片。他揉着骷髅頭的眼睛,直說看不見東西。
“呼延羯,怎麼回事?”
還用問麼,厲鬼撞上了惡鬼,臭味相投呗。
嘴欠的人,就一定要給打臉。有了今天的前車之鑒,某鬼再也不敢滿世界亂蓋了。
“咱們地界兒的城池那叫一個銅牆鐵壁,居然有一隻冒失鬼闖入。黃鼠狼給雞拜年,沒憋好屁。小仙君,讓你琢磨上八輩子,也猜不出來他是誰。”
你還有心情講笑話,看來受罪不夠深刻。
陸擇洲拎着這堆廢料,丢在水裡涮了涮,再拽出來時,呼延羯已經是光潔如新了。
呼延羯看着自己的新行頭,不由得無限感慨湧上心頭,不服不成,仙君就是技高一籌。
“他到底是誰?”
呼延吞咽了一口吐沫,仿佛用了很大力氣,才脫口而出道:“呼延垿俎!”
陸擇洲也大吃一驚。
“你說那隻鬼是萬俟單于?”
“不會錯的,我掀掉了他的面具,看得真真的。”
令陸帝國的百姓恨不得啖其血肉,敲其骨髓的匈奴王好好待在龍庭,怎麼會變成一隻惡鬼,突然出現在兆麟這種小地方。
“你能确認是他嗎?”
也就是說:你能确認那隻鬼就是萬俟單于的魂魄麼?
呼延一呲牙,鬼臉做得相當難看,如果是世上的小孩子看了,都能吓死仨倆的娃娃。
“從頭到尾,我們彼此雙方一個字都沒有說話。他戴着鷹臉面具,我打掉它之後,那張臉确實是呼延垿俎的模樣,至于是不是哪個鬼假扮的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