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舟十四歲剛來東京的時候,比皆川照矮半個頭。現在也還是這樣。
彼時他人生地不熟,日語也還講不太好,雛鳥似的成天都跟在比他大三歲的皆川照後面,一起練舞,一起吃飯,一起錄節目,一起出去玩。其他人看到這兩個男孩子總在一起,笑稱為“皆川和他的小跟班”。
那些一同說笑練習的夥伴,後來有的先一步出道收獲鮮花掌聲,有的退社離開回歸普通人的生活。
他們算是其中比較幸運的,隻等了兩年,就等來了出道的機會。
從事務所社長樽見先生的辦公室出來後,皆川第一個找到他:“吓死了,差點以為我們不能一起出道呢。”
阮雪舟也彎起眼睛,舉起手揉了揉皆川照的一頭麥田色亂發。
遠山優志、皆川照、冬野慎太郎、桐原蒼太、阮雪舟,他們的人生,從此以“日界線”為名緊密相連。
剛出道的頭三年,日子并不好過,專輯銷量不甚理想,用盡商法也總是被同期的競争團壓着打;到處試鏡,抓住每個機會哪怕隻是極邊緣的配角;上番組街頭企劃時不時會挨路人的罵,但為了收視率命都可以不要,更别說是臉了……
但那也是成員之間感情最親密真摯的一段時光,十幾二十歲的人精力旺盛,容易快樂,互相扶持着,也各自努力着,朝共同的目标推動他們的團隊前進。
出道的第四年,阮雪舟和皆川照一起通過了少年犯題材電影《青春之罪》的試鏡,飾演戲裡有着超出親兄弟之外感情的兩位男主。
日界線此時逐漸步入上升期,年輕男孩子之間不自覺的黏黏糊糊加上一個不羁一個溫柔的相性,也吸引了一批看好他們的cp粉。
友情究竟是在共演時變的質,還是早就已經量變引起質變呢?悶熱夏季的那個夜晚,原本隻是在皆川的房間裡對戲,對到最後,氣氛卻逐漸膠着,因為角色,也因為那份陌生的悸動。
一片黑暗中交換的第一個吻,拉開了這段禁忌關系的序幕。
皆川沒有對阮雪舟說過“喜歡”兩個字,阮雪舟亦然。同訓兩年、隊友四年,加起來六年多的親密相處,早已是一個眼神交彙就能明白對方所思所想的默契。
阮雪舟享受着這種心照不宣的暧昧,遊走在摯友、隊友、秘密戀人的身份之間,小心翼翼,又有着壓抑不住的甜蜜快樂。
與此同時,事業上也順風順水,銷量、收視、票房,這些他向往了很久的東西,終于都牢牢握在了手中,可謂是春風得意的二十歲。
人氣逐漸攀升的他們,終于能夠和一位五十多歲的大物前輩合作節目。某天的錄制結束後,阮雪舟在回休息室的半路上被人攔住:“那位大前輩請您去一趟,就您自己。”
他隐約不安,進門前看到皆川照就在前輩的休息室附近打電話,這才稍稍放下心走了進去,把門留了一道縫,防着有什麼事。
半醉的前輩身上混合着煙酒味,這間屋子令他有些透不過氣。被強灌下幾杯酒時,他第一次如此痛恨縱式社會。
“前輩,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真的得先走了,樽見社長那邊還有會要開。”
他找了個理由委婉地跟前輩告辭,想盡快離開這裡,可還沒等站起身,前輩的手就放到了他的大腿上。
阮雪舟方寸大亂,想要逃開卻又被抓住了手腕。前輩身上的煙味裹挾上來,那味道讓他想吐,奮力掙紮間,他望向門口,求助地望向站在門口的皆川。
半開的門縫後,皆川隻是站在那裡不動,也沒有什麼表情。兩個人的眼神短暫相接觸後,他轉身離去了。
甚至,還合上了門。
阮雪舟最終還是竭盡全力甩開前輩,自己成功逃了出來,他沖回日界線的休息室,在洗手間搓洗被觸碰過的潔白手臂直至發紅,走出來後癱在沙發上,感覺被抽幹了力氣。
皆川照坐到他身邊,拿毛巾幫他一下下擦着手臂上的水。阮雪舟隻是呆呆地望着前面,并不看他,片刻後突然哭了起來。
“那位前輩不是我們能得罪的起的人。”皆川隻是一邊拍着他顫抖的背,一邊說了這麼一句話。
阮雪舟哭了一陣,慢慢平靜下來,勉強能夠說出完整的話:“我不是,不是因為這個才哭。”
“那是因為什麼?”皆川明知故問道。
他很希望現在阮雪舟能罵他一頓,然後兩個人便可以順理成章地就此漸行漸遠。
隐秘快樂的另一面,是對這段關系逐漸走向失控的恐懼。如果成員同性間的禁忌戀情之事落人口實,要面臨的是什麼,事務所、電視台、粉絲、大衆會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