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舟這次關門之後,永島臨沒有再繼續叫門,而是從桌上取了一疊便箋,一支原子筆,把道歉解釋的話一字一句寫下來,再從下面的門縫裡順着地面塞進去。
這件事進行到深夜的時候,他還是撐不住睡着了,盡管坐在冰涼的地面上,靠着堅硬的牆壁,他還是做了一個很好的夢。
夢裡的環境從靜止的灰變成動态的彩,身邊的人們也走動了起來,他四下打量,發現自己置身于窗明幾淨的大學圖書館中。館内的自助還書機器一聲聲滴滴地響着,而他站在閘機以外的大廳裡,圖書館一角的咖啡冷飲店飄來陣陣拿鐵的香氣。
這裡絕對不是他的母校東京大學,但卻有一種熟悉感,這是哪裡?
夢裡的永島臨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文化衫,上面印着的漢字是他高中的名字:上海市S大第一附屬中學。
是暑假裡學校組織的S大參觀活動吧。他這樣想着,忽然覺得有些口幹舌燥,走到了圖書館咖啡店的收銀台前排隊。
前面不斷有人端着一種綠色冰沙上帶奶油的飲品離開,排到永島臨的時候,他看清了那種飲料的名字,對店員說:“請給我一杯宇治抹茶金時。”
店員擡頭看到他的校服,笑了笑:“小帥哥,我們這裡隻能刷校園卡,你找大學生借一張吧。”
永島臨随便抓了附近一個白白瘦瘦的男生,夢裡他的臉上像籠了一層雲霧,看不真切,永島感到很怪異,但還是問:“學長,能借用一下你的校園卡買冷飲嗎?我把錢手機轉賬給你。”
那男生從背包裡翻了翻,找出校園卡遞了過來,與此同時,永島臨也掏出了手機。
他身邊的一男一女卻小聲笑起來,女生看向永島,說:“小小年紀這麼會搭讪,我們系草的聯系方式這就到手了?”
另一個男生也無奈地說:“受不了了,阮雪舟,上個暑假小學期都不消停,現在連小男孩子都……”
阮雪舟?
永島臨再次擡頭,白瘦男生面孔前的雲霧已經盡數散去,那低頭淺笑的樣子,不是阮雪舟又是誰?
阮雪舟看他愣愣的不接卡片,笑着塞到了他手裡,說:“去買吧。”
又回頭對身邊的兩個同學道:“你們别鬧他了。”
永島臨呆呆地握着卡片看着他,眼前的人是20歲的阮雪舟,但又與當年舞台上那個讓他一眼傾心的阮雪舟不太相同,頭發修剪得短了很多,清爽幹淨,沒有了那種平成時代的日系味道,就是簡簡單單一個大學生的感覺。
永島臨确信現實世界裡的他和阮雪舟從沒有這樣見過,20歲的阮雪舟也沒有過這種造型,更不可能出現在S大,這是……
如果沒有遇到樽見,沒有作為偶像出道,人生普普通通地前進下去的話,阮雪舟或許就會是眼前這個樣子吧。
在他出神的時候,阮雪舟已經買了一杯宇治金時回來,塞到他手裡。
永島臨吸一口冰涼清甜的好味道,說:“謝謝學長。”
倘若他們都沒有離開上海,以這種方式相遇的話,後面的故事又會怎樣展開呢……
清晨的陽光撒進房間,阮雪舟撿起地上的一大堆道歉紙條,推開了房門。
永島臨還靠在牆壁上沉沉睡着,在夢中跟着“阮雪舟學長”校園漫步。
阮雪舟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回身去取了個薄毯,輕輕蓋在永島的身上時,看到永島的嘴唇動了動。
他有些想笑,低聲嘀咕了一句:“在夢裡吃什麼好東西呢。”
阮雪舟這一晚睡得不太好,胡思亂想了大半夜,猜測那件瞞着他的大事是什麼,腦子裡湧入了無數狗血劇本裡才有的情節。
永島臨是很喜歡他的,關于這一點,阮雪舟其實并不懷疑,從執着追求到在一起,他看得出來,永島不求錢财名利人脈,隻是圖他的人而已。
至于這個喜歡的程度,既然能為了求和做到這種地步,那應該也不會低到哪裡去。
但既然都能這樣伏小做低,為什麼不能坦誠相待呢?
出門前,他最後看了眼牆角的永島,輕輕搖了搖頭,離家上班去了。
上午,為主演新劇《手術時刻》相關的事宜奔波,這是他在日界線解散後的第一部主役劇,自然要打起十分精神來對待,為了演好這個醫生身份的男主角,他按照導演的要求,安排了到醫院實地見習體驗生活的行程。
下午,到富士電視台錄制綜藝節目,結束的時候天色已晚,麻裡子要送他回目黑區的家,阮雪舟卻說:“今天我不回去了,先在富士台附近那套房子待一晚再說。”
阮雪舟曾在富士電視台附近買過一間公寓,以前行程趕的時候會暫住在這裡,最近倒是空置了。
麻裡子嗅到八卦的氣息:“小情侶吵架了?”
阮雪舟跟她簡單解釋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着重強調了永島臨昨晚在門外待了一宿的誇張求和舉措,說:“我也不想他今天晚上再這麼折騰了,先不回家好了。”
麻裡子且聽且笑:“诶,他不是挺喜歡你的嗎,原來也會說謊騙你。不過在門外待一夜,這是怪可憐的。”
阮雪舟看向她,無奈道:“看笑話的表情收一收。”
麻裡子擺擺手:“哪有談戀愛不吵架的,你們這算什麼啊。我和我丈夫吵架的時候比這嚴重多了,都是拿着離婚屆互相指着鼻子罵,明天誰不離婚誰是狗啊。”
阮雪舟問:“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