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上班的第一天,其實也是永島臨在XTV上班的最後一天。
永島最終還是決定要離開這裡,等到工作全部交接完成之後,他打算簽到一位前輩開設的事務所旗下,成為一名自由主播,接手另一電視台的晚間新聞節目
新東家也是氣象預報士出身,對他一直頗為欣賞,開出的條件也很優厚。風波過後,這位老闆看待他的眼神更是好似老皇帝看着出過天花的皇子一般——熬過了這些日子,這個主播以後會是個省心的。
通勤的日子裡,永島和阮雪舟時不時一個早起一個晚歸,一整天都碰不到面也是會有的。這天又是一個這樣的日子,永島晚上下班回家後,阮雪舟還在外面拍夜戲,說是不知幾點才能回來。
永島沒有聽他的話提前睡覺,而是靠在客廳的沙發裡等他。本打算開着電視,讓裡面的人聲驅趕寂靜,也好暫時轉移一點注意力,但一聽到電視裡“抓捕計劃定在兩天後”的台詞,他又變得心煩意亂起來,隻得關掉電視機,倚在沙發邊上看了會書。
一本連城三紀彥的《鼠之夜》看得心不在焉,颠來倒去半天,還在看開頭那幾句話。永島索性丢開書本,斜躺在沙發上休息。
視線落點的天花闆潔白無瑕,但他卻總覺得那裡有一雙眼睛。家裡寂靜無聲,他的耳邊卻重複播放着那句詭異的威脅:“我在看着你們呢。”
他隻好閉上了雙眼。
黑暗給了他暫時的安全感,但沒過多久,似有一雙無形的手将這黑色的帷幕向兩側緩緩拉開,永島面前出現了一片繁華的商業廣場,身旁行人聲、叫賣聲十分喧鬧。
他站在奪目的霓虹燈輝映下的街道上,靠近身旁的櫥窗向内望去,那裡面擺放了許多台老式電視機,靜靜地黑着屏幕,像也在注視着他。
突然,所有的電視機同時亮了起來,黑白相間的雪花屏閃動着,永島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半步。
抖動了數下後電視畫面恢複了正常,播放起了兩個男人抵死纏綿的畫面。
主人公是他自己,還有他的戀人。
永島方寸大亂,他回過頭,隻見身後廣場中央的大屏上、商家播放廣告的顯示屏上、身邊拍照遊客的手機屏幕裡,每一個方塊,都播放着同樣的片段。
停下腳步好奇觀看的人越來越多,紛紛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永島想要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卻在邁步的瞬間一腳踏空。
他以為自己會墜落深淵,但卻出現在了一座高樓的頂層。
樓高風涼,阮雪舟站在欄杆外面,單薄寬大的衣衫被風吹得鼓脹起來。
永島撲過去向他伸出一隻手,說:“不要站在那裡,很危險,你快回來!”
阮雪舟轉過身最後看了他一眼,臉色蒼白如紙。他淡漠地望着永島,啟唇說了些什麼,旋即展開雙臂向後仰躺,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筝般墜落。永島來不及抓住他,那穿着白襯衫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視線裡。
風中隻有他最後留下的一句話在耳邊回蕩:“你知道嗎,我們有一百種理由不能在一起。”
永島跌坐在欄杆邊上,望着把他吞沒的樓底,目眦欲裂。
正在這時候,手臂上傳來拉扯的力度。還有人在身後喚他:“阿臨,阿臨?”
永島試圖甩開束縛着他的那隻手,卻怎麼都掙不開。
最着急的那一刻,他終于睜開了眼睛。
“終于醒了。”阮雪舟坐在沙發邊,握着永島的手臂長舒了口氣,“剛才做噩夢了嗎?連手都在空中亂抓。”
原來是夢。幸好隻是夢。
永島臨驚魂未定地坐了起來,背後已經被冷汗浸濕,一時無法從噩夢中回過神。
“要不要喝點牛奶?我去拿吧。”阮雪舟看他呆呆的像被魇住了一樣,準備去拿點牛奶和褪黑素過來。
不料他剛起身,就被永島拉了回去,跌坐進了他的懷裡。
永島緊緊抱着他,伏在他肩頭說:“我夢到,你在我面前,從高樓上跳下去了。”
阮雪舟輕輕歎了一口氣,安撫性地摸着他的後頸和肩背:“隻是噩夢而已,那個不是我……我不會跳樓的……”
永島沒再說什麼,隻是掐着他的下巴,氣息粗重地把他壓着用力吻了幾下。
阮雪舟還沒怎麼反應過來,就又被翻了過去,他伏在沙發靠背上,永島從背後覆上來。阮雪舟整個人都被困在沙發背與永島的胸膛之間,幾乎動彈不得。
他在那種事上有些嬌氣,但今天永島卻全無平時的耐心,動作得毫不憐惜。阮雪舟疼得後背都有些僵硬,隻能無力地跪在沙發軟墊上任人宰割。
他第一次有被純粹當成發洩對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