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資料,和辭呈一起拿在手裡。
矢崎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正在不忿,看到便問:“那是什麼?”
永島臨對他笑了笑:“向台長越級舉報的證據文件。内容是關于你違反保密協議,随意洩露節目資料,惡意引導輿論攻擊同事。矢崎,你大約要繼續休息了。”
矢崎冷笑一聲:“你以為這樣做有用?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嗎,隻要我還是他的兒子一天,台長就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知道,所以,我也抄送了一份給那位大制作人,又請冬野先生帶去了紙質的版本。令尊為人正直了一輩子,卻因為兒子在忘年交面前丢了這麼大一個臉……”永島臉上帶着謙和的神情,“今晚矢崎主播帶着女士們出入高級餐廳的時候,應該就會發現副卡已經被令尊凍結了吧。至于剩下的事,梅宮律師會和你談,希望你的道歉公告,能有和造謠貼一樣的熱度。”
“你!”矢崎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他父親。
“矢崎,你有沒有想過,你并不适合播音。為了父親的願望,一直在不适合的業界裡勉強自己,值得嗎?”永島臨語氣仍然平淡,“嫉妒别人是最容易的事,改變卻很難,但或許應該試一試。”
“多保重。”永島留下這句話後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矢崎愣在原地,永島竟然在可憐他。
他想要追過去再說些什麼,但那道颀長的身影已經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
經過XTV的落地窗時,永島臨再一次駐足向外望。外面的天空依然是那樣蔚藍無際,發生在這片天空下的事情,卻是每一天都不同。
這澄淨的藍色,是四年XTV主播生涯留給永島最後美好的記憶。
走出XTV的大門,永島驅車去到一家私立醫院。
不同年齡的患者不斷從他身邊經過,有些年長者老年癡呆的症狀已經十分明顯。
永島想起這家醫院裡有全國最好的腦科專家,越發奇怪Gavin為什麼把見面約在這種地方。
永島在醫院的食堂找到Gavin時,他正在一口口地吃着咖喱飯。
醫院安靜,不可高聲喧嘩,永島與Gavin之間的氛圍也沒有上次那麼劍拔弩張。永島臨坐到他對面,問出了自己的疑惑:“為什麼在醫院?”
Gavin放下勺子,用紙巾揩了揩嘴角:“來醫院,當然是為了看病了,難不成是為了吃飯嗎?”
他手邊放着一串鑰匙,還挂着很可愛的鑰匙鍊,他拿到手裡一邊輕輕抛接着,一邊說:“生病之後,我的前男友走了,攝影師的工作也做不下去。世界上既然有我這麼倒黴的人,又憑什麼有你這麼幸運的人?搶走了我的東西也就算了,你名聲最狼藉的時候,他竟然還是相信你。”
Gavin擡起頭,笑得比哭還難看,“如果早一點得上這個病該多好,我就能把這個病賴給阮雪舟,一輩子綁住他了。”
永島聽到他生病時,看他的目光還有幾分憐憫,但聽到後半段,便隻剩下不寒而栗。
“你那天要求的事,我決定了,我會走,但你也要信守承諾,不要去打擾雪舟。”永島頓了頓,“阮雪舟從來都不是你的東西……你現在的樣子,就像當時的我。”
Gavin仿佛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笑話:“我和你才不一樣。我可沒恨過他,隻是單純讨厭你這個人罷了。”
永島點了點頭,說:“好,那就請你繼續隻讨厭我一個人,放過雪舟。還有,我想要再寬限三天時間。”
Gavin嫌惡地推開了餐盤:“不要在我面前表演你所謂的深情,永島,你很惡心。”
永島沒在意他的态度,繼續解釋:“這三天我不會出現在他身邊,隻是有些話當着他的面我說不出口。”
“知道了。”Gavin懶散地陷在圈椅裡,望向窗外的雲,“事情真多。”
永島站起身:“我離開他,并不代表你是對的。僅僅是因為過去的我做錯了。”
Gavin不為所動,目光依然追随着天際遊動的雲,沒有回頭看他。
但原本一下下撥轉着手中鑰匙串的動作,在永島離去時停頓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