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進屋去,隻和羅維在花園裡聊。現在像是又在複刻第一次見面,對于他的話,我還是隻回複着“嗯嗯”“噢噢”之類的話。我覺得自己好沒出息。
“那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嗯嗯。”意識到這是個問句,我連忙過了一遍腦袋,改口說,“情侶?”
“嗯。情侶。”羅維開始揉我的臉,“走神的樣子好可愛。想親。”
話這麼說着,他也真的行動了。不過隻是在臉上啄了一下。從來這裡開始,我臉上的溫度就沒降下去過,我終于理解直白對話的殺傷力……
我小聲辯解,“我沒有走神。”隻是有點緊張。
“好好。”羅維問,“真的不進屋坐嗎?媽媽知道你來,準備了好多吃的。”
現在不是嘴饞的時候。我也還沒做好見迪卡夫人和迪卡先生的準備。
我搖頭,“下次吧。我爸讓我早點回家。”
羅維失落,“現在就走嗎?”
我看了眼時間。已經八點半。真的該回去了。居然已經在這裡坐了兩個小時嗎?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嗯。”看到他身後放的捧花我才想起自己的也沒送出去。剛見面那會兒太激動,就算手上拿着也忘了。
看樣子,他也是從院子裡現摘的,花瓣上還殘留着水珠。送出去一束花,也會收到一束花。交換完花束他送我出門,途中我們都看到了那個信箱。
這次的拜訪很愉快。我心想。
我到家時我爸還在樓下坐着看雜志,我下意識想藏花,卻發現太大一束,根本藏不住。我隻能假裝很平淡地進屋換鞋。
我找了個花瓶放花,剛灌好水放到餐桌上我爸說話了。
“怎麼大晚上出去買了束花回來。”
我啞口。“朋友送的哈哈。”
“你最近是不是上火了?嘴唇有點腫。”
“……好像是的。”我非常心虛,隻得趕緊跑路,“爸,我有點困。晚安。”
“嗯。别忘記吃藥。”
上樓前我看見我爸用審視一般的目光盯着那束花,手指輕扣桌面。這是他很典型的思考動作。
不過是束花,應該看不出什麼吧?多解釋反而會露出馬腳。這樣想着,我便沒有出聲說話,默默上樓。
我暫時還沒打算把談戀愛的事情告訴他。一是因為對象是個男孩子,我不知道怎麼開口。二就是怕他不同意。印象中,他不如媽媽好說話。
我既不想惹他生氣,也不想辜負羅維。他要是反對,我就隻能偷偷的。
我爸這幾天在家的時間比前半年加起來都長,他成了很标準的工作者,早上出門,下午回家帶我吃晚餐。
第二天早晨我們一如既往平和吃早餐。
我爸率先開口,“這花養的好。”
在附和他的同時,我也試探了他的看法。
“爸,你要是看見兩個男孩子談戀愛,會怎麼想?”
我爸面色如常,把口裡的面包咽下去才說,“性生活要注意衛生。”
“……是的。”我認同地點點頭,和長輩談這個話題有點尴尬,但我稍微松了口氣。現在看來,我爸好像不反對同性相愛,那我得找個機會告訴他。與其讓他從别的渠道知道來質問我,還不如我先老實交代。
說到機會,我想到賽馬會,大家都在,或許我能趁機提一句……不出意外,這應該會是我假期和羅維的最後幾次見面。過後他要歸隊訓練,我要回祖父家。
賽馬會舉辦四天,但為了照顧羅維,我們兩家把時間約在開幕式當天。
開賽那天,我和我爸一早就出門,在馬場見到了同樣一身正裝的羅維。
我偷偷瞥了他一眼,發現他也在看我,随即我躲閃着移開目光,生怕這微小的舉動被我爸看見了。所幸我爸并沒有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一見面,他就與迪卡夫婦聊起來了。
迪卡夫人今天穿了一身白色套裝裙,頭上的帽子也是純白色,一條黑色絲帶貫穿帽身,看上去優雅又簡潔。
迪卡先生預訂的包間是整個賽馬場最好的地方之一了,可以縱觀全場,還有空調吹。
距離賽馬開始還有一段時間,我說想去别的地方逛一逛,我爸同意了,在迪卡夫人的助力下,羅維也成功跟着我一起混出來。
離開包間後我才敢正大光明地看他,細數下來,我們在一起的天數還不足一個周。但羅維牽我手的動作非常熟練,剛出包間沒走多久他就纏上來,“你想去哪裡?”
“跟着我就好了。”
其實去哪兒無所謂,我隻是想和他單獨相處一會兒。不過我中途聞到了食物的香味,就帶着他往餐廳去,他非常無奈,還是跟着我進去了。
我們找了個地方坐下,立馬就有服務員上前詢問我們的大緻喜好,為我們挑選食物。
中途我去了趟洗手間,回來時一位年輕女士坐在羅維對面,正跟他聊天,我不知道他們談話的内容,隻看到羅維搖頭拒絕了什麼,沒過多久那位女士便離開了。
我沒有上前去打擾他們的對話,直到她離開,我才重新回到位置上。那位女士身上的茉莉香水非常好聞,走後也還殘留着。
我沒有問什麼,挑出一塊點心吃上了。
羅維往面前的茶杯裡加了半勺乳糖,攪拌化開後給我遞過來,“都是你的,慢慢吃。”
我含糊地點頭。周圍有人在打量我和羅維,這樣的目光,換作是誰都會察覺到。我今天出門還特地梳了發型,應該不難看吧……
羅維端正了身子,看起來還有些開心,“吃完我們還可以再去别的地方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