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風琴的第一個音符響起時,安洛枳發現自己在發抖。化妝間的落地鏡映出他過分蒼白的臉色,頸側的小痣在粉底遮蓋下幾乎看不見了。林晚正手忙腳亂地往他西裝口袋塞薰衣草幹花——法國工作室寄來的,說是能鎮定心神。
"安老師!"林晚突然壓低聲音,"何老師讓我把這個給您。"
牛皮紙信封裡滑出一張老照片:少年宮的鋼琴房裡,八歲的安洛枳趴在琴凳上睡着了,十歲的何時宴正小心翼翼往他手裡塞草莓糖。照片背面是新鮮的鋼筆字迹:"今天我要偷走比糖更甜的東西。"
走廊傳來腳步聲,安洛枳慌忙把照片塞進内袋,胸口的古董懷表突然發燙——指針永遠停在8:15,他出生的時刻。
"準備好了嗎?"
何時宴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比平時低沉。安洛枳拉開門,呼吸瞬間凝滞——那人穿着與父親遺稿上一模一樣的晨禮服,領針是羽毛與箭矢交纏的形狀,袖扣卻換成了新的設計:藍鑽鑲嵌的"A.H"字母。
"你......"
"先别說話。"何時宴的拇指按在他唇上,"聽。"
管風琴的旋律忽然變了。不是預定的《星辰變奏曲》,而是一首安洛枳從未聽過的曲子,溫柔得像弄堂裡曬過的棉被。
"我爸教你彈的第一支曲子。"何時宴牽起他的手,"《玫瑰聖經》。"
教堂的彩窗将陽光濾成寶石色。安洛枳站在紅毯盡頭,看見賓客席第一排坐着弄堂的阿婆和老裁縫瑪德琳。環球音樂的CEO不情不願地舉着相機,身旁是偷偷抹淚的便利店阿姨。
風琴聲忽然停止。寂靜中,安洛枳聽見自己心跳如雷。何時宴的手指在他掌心輕輕劃着法文單詞:toujours(永遠)。
"請新人交換信物。"
林晚捧着的絲絨托盤裡,并排放着兩枚婚戒——鉑金指環内側刻着"Pour toujours",鑲嵌的藍鑽與銅鑰匙碎片在陽光下折射出奇異的光彩。安洛枳拿起較大的一枚,發現戒圈内壁多了行小字:"à 08:15"。
"我出生的時間?"
"我心跳停止的時間。"何時宴低頭讓他戴上戒指,"在你答應求婚的那一刻。"
賓客的哄笑中,安洛枳的指尖觸到對方無名指根部——那裡有顆幾乎看不見的小痣,與父親設計圖上标注的"鸢尾花繼承人标記"位置分毫不差。
牧師的法語祝詞被掌聲淹沒。何時宴掀開頭紗——盡管安洛枳堅持西裝不需要這個——吻下來的瞬間,安洛枳嘗到了草莓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