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頓時笑逐顔開。

楊戬看在眼裡，暗暗發笑。哪吒雖然勇猛，卻不夠心細，單打獨鬥尚可稱道，若是兩軍會戰，往往會孤軍冒進，打亂與兩翼的配合。姜丞相把他放在後哨可謂深謀遠慮。

又聽哪吒道：“楊大哥，你擅長變化屢立奇功，姜師叔卻放你去後方督糧，豈不大材小用？我都替你不值，你竟毫無異議！”

鄭倫道：“哪吒，這你就說錯了。督糧雖然沒有先行威風，危險卻也不少。你想想，敵人若要劫糧，必會在糧道設下埋伏，暗中偷襲，每次交兵都會造成糧草損失。我們凡人可比不了你們修道者，少吃一頓就受不了了，屆時餓着肚子打仗，豈不連拔刀的力氣都沒有了？況且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糧草是行軍打仗的根本，所以需要你的楊大哥這種智勇雙全的人擔任頭運。”

鄭倫乃是蘇護麾下督糧上将，深知糧草的重要，他生性耿直，認準道理便絕不回頭，雖然敗在哪吒手下，卻非常喜歡哪吒的率性坦誠，故而說起話來毫無顧忌，就像朋友一樣。

哪吒恍然大悟，立刻向兩位長輩抱拳道：“多謝鄭将軍、南宮将軍指點，哪吒受教了！”

領兵回營，交付令箭，哪吒與楊戬并肩離開校場，途中遇到天化和土行孫，便笑着過去打招呼。土行孫支着下巴，在二人面前踱了兩圈，忽然叫道：“我一直覺得你們站在一起很般配，如今簪了大紅花，當真是天下無雙，一對璧人！”

天化之前被哪吒戲耍，一直想找機會反擊，聽得此言立刻大聲附和：“不錯不錯，就像新婚燕爾的小夫妻！”

哪吒氣得臉頰微紅，就要去撕天化的嘴，被楊戬拉住。

天化他們早就跑得沒影了，楊戬摟住哪吒的肩膀道：“玩笑而已，别生氣了。陪我出城走走。”

二人駕土遁離開西岐，須臾間來到岐山山巅，俯瞰大好河山。

彼時已是春天，綠蔭如被，花朵芬芳，兩側山頭被怒放的杜鵑染紅，豔麗得如同雲霞一般。

哪吒忽然心生感慨，問道：“明日揮師東進，我們豈不是很難見面？”

楊戬道：“押運糧草不過數月一趟，還是能夠見到的。”

哪吒皺眉：“數月啊……”

見他一副心思寫在臉上，全然不會掩飾，楊戬不禁莞爾：“我教你馴鷹吧，到時候你可傳消息給我。”

哪吒眼睛一亮，連連點頭。楊戬又道：“我給你的竹笛呢？”

哪吒迅速摸出一支三寸來長，拇指般粗細的碧綠竹管，交給楊戬。

這是魔家四将圍城時楊戬給他削的武器，用來對付魔禮海的玉琵琶。他雖然不通樂理，卻始終舍不得扔掉，便将楊戬所贈的金彈子用絲縧束了，綴在竹笛上，做成一件飾物，藏在豹皮囊中。

楊戬輕輕摩挲竹管上的刻字，唇角勾起：“我隻記得在這竹笛上刻了‘黾勉同心’四個字，旁邊這句‘德音不忘’，是你刻的？”

哪吒道：“馴鷹就馴鷹，哪那麼多廢話？”

楊戬立刻陪笑：“是是是，遵命——”

伴随着嘹亮的哨聲，雲層中出現一個黑點，眨眼間飛到二人上方，仔細一看，原來是隻金翅銀眼的大鷹。

大鷹在空中盤旋幾圈後，穩穩落在楊戬擡起的手臂上。

哪吒興奮不已：“想不到除了哮天，你還養了這麼威風的大鷹！”

楊戬道：“玉泉山地處深幽，鮮有人來，除了師父，再無人跟我說話，我也是閑極無聊，才養了嘯天犬和逆天鷹。功課之餘遊山打獵，倒也自在。”

“遊山打獵！玉鼎師伯竟不管你？”哪吒一臉羨慕，“可比我師父好多了，每每我一偷懶，他就罵人，要是咱倆能換換就好了……”

楊戬道：“隻怕換了之後，你會更後悔。”

林間響起歡快的哨聲，聽到指令後，逆天鷹輕輕巧巧落在哪吒肩頭，樂得他拍手叫好。

起初楊戬一直笑而不語，突然伸手撫過哪吒的臉龐，驚得逆天鷹撲棱棱飛到樹上，歪頭看着他們。

哪吒安靜下來，任由楊戬替他整理額前的碎發。末了，楊戬俯身在他耳畔道：“記得把途中的趣聞轶事傳給我，我可就指望這些走完漫漫運糧路了。”

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哪吒深吸一口氣道：“楊大哥，我喜歡你。”

楊戬略怔了怔，笑道：“你不是一直都喜歡我麼？還有天化、雷震子他們。”

“不，那不一樣！”哪吒搖頭，“其實我也不傻，那日天化調侃我們時我就已經明白，我喜歡你。”忽然摟住楊戬的脖子，吻上他的雙唇。

也不知從何時起，他對楊戬的欽佩變成了愛慕，這種奇怪的感覺一直困擾着他，令他很是苦惱。

他不會像土行孫那樣甜言蜜語哄人開心，也不會向洪錦那樣突然蹦出幾句文绉绉的詩詞抒發愛意，唯有用自己的方式告訴楊戬，他喜歡他，非常喜歡。

楊戬呆了一呆，摟住他的腰，忘情回應這個吻。

這一刻，他們心無旁骛，留戀沉醉，久久不願放開對方。

末了，楊戬抵着他的額頭道：“東征途中必定艱難重重，你要以自身安危為重，切莫讓我擔心。”

哪吒道：“我身為先行将軍，豈有不沖鋒厮殺的道理？”

楊戬輕歎一聲，又道：“若是遇到厲害對手，就傳消息給我，千萬不要逞強。”

哪吒鄭重點頭：“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