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在那邊!”一名眼尖的商兵槍指陡峭山梁,幾道黑影在林間一閃而逝。
“圍上去!抓活的!”商軍小目露兇光,兩隊商兵如嗅到血腥的鬣狗,自兩側包抄過去。
乙組隊長牧見行迹敗露,反手抽出背上大刀,對副手低吼:“帶兄弟們走西側斷崖!快!” 說罷孤身躍下山梁,故意踩踏枯枝弄出聲響,引着追兵撲向另一方向。
“在那裡!追!放箭!” 箭雨攜着尖嘯擦過耳畔,打得樹皮、草莖亂飛。牧在嶙峋亂石間騰挪閃躲,無奈追兵太多,很快便被逼至絕壁下。
“周狗!看你往哪逃!”商軍小校獰笑着逼近。
“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聲嘶吼憑空炸響,懸壁碎石簌簌滾落。月光下,兩道黑影驟然顯現,一人身形僵直,周身黑氣如蛇纏繞,一獸狀若麒麟,雙眸磷火搖曳不定。
“鬼!鬼啊!”
“麒麟泣血……英靈索命……是黃天化,黃天化的鬼魂回來索命了!”
伴随着陣陣哀嚎,商兵丢盔棄甲,連滾帶爬逃下山去,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牧背靠岩壁,衣衫已被冷汗浸透。他擡眼望向那月光下的粘稠剪影,深吸一口氣,抱拳低語:“黃兄弟……承情了!”
殘影似乎有所感應,微微颔首,轉身沒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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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營牢房。哪吒的目光迅速掃過昏迷的李靖、憂心的金吒,最後瞪向笑眯眯的木吒:“你們怎麼也被擒了?”
木吒斂了笑意,一臉嚴肅道:“不,我們是來送信的。”
哪吒額角青筋亂跳:“送信能把全家都送進大牢?”與楊戬失去聯系後,他就煩躁不安,見父親兄長被擒,更是焦心,若不是隔着栅欄,非一腳踹過去不可。
木吒沖哪吒眨眨眼睛,故作神秘道:“是楊大哥的信。”
哪吒登時喜上眉梢,湊過去扒住栅欄:“楊大哥找到破解五色神光的辦法了?”
“噓……”木吒将食指立于唇邊:“待會你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牢門大開,兩個獄卒端着酒肉走了進來。
兄弟三個立時歪七豎八躺倒裝死。
其中一人走近囚籠瞧了瞧,确定無人偷聽,又坐回桌邊,斟了杯酒,仰頭一飲而盡。他反手抹了把嘴,“聽說了嗎?黃天化的鬼魂顯靈了!就在剛才,高将軍下令搜山,好些人都瞧見了。”
另一人道:“真的假的?不會是他們眼花?”
“那還有假?”頭一人環顧四周,刻意壓低聲音道:“聽說是周軍細作搞鬼,弄什麼麒麟泣血,英靈索命,他娘的都應驗了!”
另一人搓搓胳膊:“莫吓老子!什麼鬼怪,孔帥五色神光一刷,即刻化作飛灰!”
頭一人道:“孔帥神光雖然厲害,但也并非毫無破綻。這不,今早孔帥就被周營一個女将打了,還是打在臉上。那女将還說,她的五色石專治眼高于頂,孤傲自大之人!”
另一人倒吸一口冷氣,連連擺手:“這話可不敢亂說!小心孔帥責罰!來來來,喝酒喝酒!”
頭一人就着酒嚼了口肉,含糊道:“話說回來,黃天化也真是慘,死了還被煉蠱,聽說鬼魂無孔不入,這會子不知飄到哪裡去了。”
另一人正撕着肉脯,聞言登時僵住,臉色煞白:“你……你别吓我!”
頭一人笑道:“看你個熊樣!又不是咱們害死他,冤有頭債有主,他要索命,也不會找到咱們頭上!”
酒過三巡,獄卒鼾聲漸起。
哪吒用草莖去戳木吒的臉,連珠炮般追問:“天化不是死了?怎會鬼魂索命?高繼能那厮幹了什麼?楊大哥要你帶的什麼話?”
金木二吒将天化死後受辱的事簡要說了,哪吒雙目含淚,齒間不斷撕咬着“高繼能”三個字,恨不能将其碾得粉碎。
金吒怕他情緒失控招來麻煩,忙勸慰道:“陸風兄弟的誅心箭已經射出。破孔除高,隻待三日之後。”
哪吒勃然大怒:“天化屍骨未寒,你們不為他報仇,還惦記着這些算計!”
金吒沒有立即反駁,他沉默地望向牢房角落滲水的石壁,片刻後才低聲道:“三弟,你聽見剛才那兩個獄卒說什麼了嗎?”
哪吒微微一怔,垂眸不語。
“他們怕了。”木吒接話道:“怕那箭書上的話應驗,怕天化的鬼魂……更怕自己成為高繼能的陪葬。”
金吒收回目光,落在昏迷的父親身上:“孔宣的神光能刷落你的乾坤圈,我的遁龍樁……可刷不掉這些藏在靴底、嚼在舌根的東西。”他頓了頓,仿佛每個字都沾着地牢的陰冷,“陸風要射的,從來就不是箭。”
木吒輕輕拍了拍哪吒緊繃的手臂,嘴角微揚:“等着瞧吧,好兄弟。再堅固的營壘,也怕從内部慢慢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