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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冰河下的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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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QSF基地大門被阮柳鸢用肩膀狠狠撞開,巨大的聲響在空曠的樓道裡回蕩。她像一股裹挾着西伯利亞寒流的飓風,帶着一身凜冽的煞氣沖了進來,将咖啡廳裡那令人窒息的溫婉氣息和施舍般的邀約徹底甩在身後。

訓練室裡的低氣壓瞬間被她帶進來的寒氣攪動得更加粘稠。墨痕從屏幕上移開視線,皺眉看着她煞白的臉和幾乎要噴火的眼睛;範明落和聞堰吓得縮了縮脖子;思瑤琳鏡片後的目光帶着無聲的詢問。

阮柳鸢誰都沒看,徑直沖到自己的位置,抓起桌上那瓶喝了一半的冰水,擰開瓶蓋,仰頭就灌。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卻絲毫澆不滅胸腔裡那團熊熊燃燒的屈辱之火。江笙那張溫雅平靜、仿佛掌控一切的臉,那句帶着居高臨下憐憫的“我教你…怎麼赢”,還有RHW二隊隊員那刺耳的嘲笑,在她腦中反複交織、灼燒。

“哐當!”空了一半的塑料瓶被她狠狠砸進牆角的垃圾桶,發出巨大的噪音。她拉開椅子,動作粗暴地坐下,重新戴上耳機,冰冷的命令砸向所有人:

“繼續!練!”

聲音嘶啞,帶着一種破釜沉舟的狠絕。訓練室再次陷入死寂,隻有更加急促的鍵盤敲擊聲回應着她。高壓的熔爐,重新點燃。

時間在枯燥、痛苦、卻帶着一絲絕望般執拗的訓練中緩慢流逝。夜幕降臨,城市霓虹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訓練室冰冷的地闆上投下變幻的光斑。隊員們臉上都寫滿了疲憊,墨痕揉着發酸的手腕,範明落眼神有些渙散,聞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隻有思瑤琳依舊保持着高效的分析節奏。

阮柳鸢的眼睛酸澀得幾乎要流下生理性的淚水,太陽穴突突直跳。但她強迫自己盯着屏幕,一遍遍複盤RHW的運營節奏,一遍遍模拟在對方鐵桶陣下尋找破綻的可能。江笙那句“沒有刀鞘的匕首”像魔咒般在耳邊回響,每一次失敗的操作都像是在印證這句話。

深夜一點。

訓練終于告一段落。隊員們拖着沉重的步伐,如同行屍走肉般陸續離開訓練室,連抱怨的力氣都沒有了。墨痕臨走前,複雜地看了依舊釘在椅子上的阮柳鸢一眼,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歎了口氣。

偌大的空間隻剩下阮柳鸢和思瑤琳。思瑤琳關掉了分析軟件,揉了揉眉心,疲憊地站起身,準備收拾東西離開。

“瑤琳。”阮柳鸢沙啞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帶着一種從未有過的、近乎虛弱的疲憊,“那個…戰術模拟包,再發我一份。RHW第三局中期轉線那部分,我想再看一遍。”

思瑤琳動作頓住,看向阮柳鸢。燈光下,阮柳鸢的臉色蒼白得吓人,眼下的青黑濃重,嘴唇幹裂,隻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裡還燃燒着不肯熄滅的火焰。那份固執和倔強,此刻在極度的疲憊下,透出一種令人心驚的脆弱感。

思瑤琳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刺了一下。她沉默地點點頭,走到阮柳鸢身邊,俯身操作她的電腦:“在我加密盤裡,路徑是…嗯?”

她的指尖在觸摸闆上滑動,目光掃過屏幕角落一個不起眼的加密文件夾圖标時,突然頓住了。那個文件夾的名字很陌生,不是她創建的,但創建日期…就是昨天!

一絲疑惑掠過思瑤琳心頭。她下意識地移動光标點了過去。文件夾設置了密碼保護,但密碼提示欄裡,赫然顯示着三個字母——**RHW**。

RHW?!

思瑤琳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瞬間爬上脊背!她猛地轉頭看向阮柳鸢,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鸢隊,這個加密文件夾…是你建的?裡面是什麼?密碼為什麼是RHW?”

阮柳鸢正疲憊地揉着額角,聞言動作猛地僵住!她擡起頭,順着思瑤琳手指的方向看向屏幕。那個陌生的文件夾圖标和刺眼的“RHW”提示,如同兩道驚雷在她混沌的腦海中炸響!

什麼文件夾?

她什麼時候建過?

密碼還是RHW?!

一股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她的心髒!

“不是我!”阮柳鸢的聲音陡然拔高,帶着一種被侵犯領地的驚怒。她一把搶過鼠标,動作粗暴地試圖打開文件夾,卻被密碼提示無情地攔住。她死死盯着那個“RHW”的提示,臉色由白轉青,最後變成一種暴怒的鐵灰色!

“RHW…RHW!”阮柳鸢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股被愚弄、被侵入的滔天怒火瞬間沖垮了所有疲憊!“是他們!一定是他們搞的鬼!江笙!除了她還能有誰?!白天裝模作樣來‘施舍’,背地裡就搞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帶得向後滑出刺耳的噪音,周身散發出駭人的戾氣,“想竊取我們的訓練資料?還是想植入病毒?!卑鄙!”

思瑤琳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心跳加速,但她比阮柳鸢更快冷靜下來。她按住阮柳鸢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的手腕,聲音帶着強自的鎮定:“鸢隊,冷靜!未必是竊取資料。如果是病毒或者木馬,應該更隐蔽,不會用這麼明顯的提示…而且,這個文件夾…似乎沒有向外傳輸數據的迹象。”她快速操作着電腦,檢查網絡連接和後台進程。

阮柳鸢的胸膛劇烈起伏,根本聽不進思瑤琳的分析。RHW、江笙、加密文件夾、密碼提示……這些元素串聯起來,在她被憤怒和屈辱燒紅的腦子裡,隻指向一個結論——赤裸裸的、來自王者的、居高臨下的戲弄和侮辱!是江笙對她拒絕“施舍”的報複!

“密碼!”阮柳鸢的聲音嘶啞,帶着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厲,“試試RHW!FrostRiver!江笙!所有的組合!給我破開它!”她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在訓練室裡焦躁地踱步,眼神兇狠地掃過每一寸空間,仿佛RHW的幽靈就潛伏在陰影裡。

思瑤琳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嘗試輸入“RHW”——錯誤。

輸入“FrostRiver”——錯誤。

輸入“JiangSheng”——錯誤。

輸入“RoyalHorizonWarriors”——錯誤…

一連串的嘗試都失敗了。阮柳鸢的耐心被徹底耗盡,就在她幾乎要失控地砸掉電腦時,思瑤琳的目光無意間掃過文件夾的屬性信息。創建時間精确到秒,是昨天下午…那個時間點…

思瑤琳腦中靈光一閃!昨天下午…RHW基地參觀…那個存放了大量戰術資料和複盤錄像的加密服務器!柳若曦操作時,她無意間瞥見過一個類似的加密圖标…雖然細節模糊,但感覺…

一個極其大膽、幾乎不可能的念頭瞬間攫住了思瑤琳!她的指尖因為這個猜測而微微發涼。她猛地擡頭看向焦躁的阮柳鸢,又看向屏幕上那個刺眼的“RHW”密碼提示,心髒狂跳起來。

“鸢隊…”思瑤琳的聲音帶着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密碼…或許…不是戰隊名或者人名。”

“那是什麼?!”阮柳鸢猛地停住腳步,兇狠地瞪着她。

思瑤琳深吸一口氣,指尖在鍵盤上懸停片刻,然後,極其緩慢地,敲下了六個字母——

**QSFWIN**

回車鍵按下。

屏幕閃爍了一下。

那個頑固的加密文件夾——開了!

沒有病毒警報,沒有數據竊取痕迹。

裡面安靜地躺着幾個文件:

《RHW vs 雷霆守望春季賽半決賽完整戰術分析(含BP博弈、眼位布控、關鍵決策點)》

《寒昭視野習慣及反制策略詳解》

《柳若曦支援路線模型及預判方法》

《針對RHW運營體系的幾種前期破局思路(含模拟數據)》

……

每一個文件名,都像一顆重磅炸彈,在阮柳鸢和思瑤琳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空氣仿佛凝固了。訓練室裡隻剩下電腦風扇單調的嗡鳴,以及兩人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急促的心跳聲。

阮柳鸢臉上的暴怒和戾氣瞬間僵住,如同被凍結的火山。她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清晰無比的文件名,大腦一片空白。RHW…他們最核心、最機密、甚至可能是用來對付其他強隊的戰術分析…怎麼會…怎麼會出現在她的電腦裡?!還加密用“QSFWIN”這種…荒謬又直白的密碼?!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被徹底颠覆認知的眩暈感,瞬間淹沒了她!江笙那張溫雅平靜的臉再次浮現,白天在咖啡廳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此刻都帶上了完全不同的意味!

“施舍”?“憐憫”?“竊取”?

不…

這分明是…是…

阮柳鸢踉跄地後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牆壁上,發出一聲悶響。她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緩緩滑坐在地上,雙手插入汗濕的短發中,用力揪扯着。巨大的震驚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被徹底看穿的羞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徹底淹沒。她所有的憤怒、不甘、自以為是的倔強和孤勇,在眼前這些冰冷的文件名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和…幼稚。

思瑤琳也久久無法回神,她看着屏幕上那些價值連城的資料,又看了看角落裡蜷縮成一團、渾身散發着巨大迷茫和自我厭棄氣息的阮柳鸢,心中翻湧着驚濤駭浪。她迅速點開其中一個文件,裡面是密密麻麻的分析、圖表、錄像時間軸标記、甚至還有針對不同陣容的應變推演…詳盡、專業、一針見血!這絕不是敷衍,這是RHW核心戰術團隊的心血結晶!

為什麼?

江笙…或者說RHW…為什麼要這麼做?

僅僅是為了“指點”一個剛剛羞辱過她、拒絕過她的對手?

“叮咚。”

就在這時,思瑤琳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一條新信息。

發信人:柳若曦(RHW_WillowLight)

思瑤琳的心猛地一跳,她幾乎是屏住呼吸點開了信息。

**[柳若曦]:瑤琳,睡了嗎?資料收到了嗎?希望…能幫到你們。隊長她…其實很看好阮隊長的。隻是…方式可能有點…咳,獨特?密碼是隊長讓設的,她說…小阮隊長看到這個密碼,大概會氣得跳腳,但應該…不會拒絕‘勝利’本身?(苦笑.jpg) 保密哦!被寒隊知道我們洩露‘機密’,我就死定了!拜托拜托!**

信息末尾,還附帶了一個可憐兮兮的雙手合十表情包。

思瑤琳握着手機,指尖冰涼。她看向牆角的阮柳鸢,眼神複雜到了極點。原來如此…“獨特”的方式…看好…還有那個該死的、精準戳中阮柳鸢死穴的密碼——“QSFWIN”!

她走到阮柳鸢身邊,蹲下身,将手機屏幕遞到她眼前。

阮柳鸢緩緩擡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茫然地看向屏幕。柳若曦的信息,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針,刺進她的瞳孔,刺進她混亂不堪的大腦。

看好…她?

獨特的方式?

氣得跳腳…但不會拒絕勝利?

“呵…呵呵…”阮柳鸢喉嚨裡發出幾聲破碎的、近乎嗚咽的幹笑。她猛地擡手捂住臉,肩膀無法抑制地劇烈顫抖起來。白天在咖啡廳裡,江笙那句“你的問題,不在操作”,那句“想赢嗎”,那句“我教你…怎麼赢”…此刻都化作了最辛辣的嘲諷!原來,她所謂的“施舍”,她所謂的“憐憫”,她所謂的“高高在上”,背後藏着的…竟然是這種近乎荒謬的“看好”和“幫助”?!

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委屈和更深的羞恥感,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她所有的防線!她自以為是的倔強,她引以為傲的孤勇,她拼盡全力維護的尊嚴,在江笙這種不動聲色、卻洞悉一切、甚至帶着一絲戲谑的“獨特方式”面前,被撕扯得粉碎!

“江笙…”阮柳鸢捂着臉,聲音悶悶地從指縫裡透出來,帶着濃重的鼻音和一種近乎崩潰的沙啞,“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兩天後,雲汐市電競中心大樓。

《幻界對決》職業聯盟(PPL)春季賽前的戰略合作與商業發展研讨會在這裡舉行。巨大的環形會議廳裡,燈火通明,西裝革履的聯盟官員、各大戰隊的經理、教練以及核心明星選手濟濟一堂,空氣中彌漫着公式化的客套寒暄和看不見的硝煙。

阮柳鸢作為QSF的隊長,穿着一身并不太合體的深色西裝,坐在靠後的位置。她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眼下青黑未消,但眼神卻沉澱了下來,不再是前幾天的狂躁和戾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疲憊和一種…極力壓抑的複雜。思瑤琳作為分析師代表坐在她身邊,神色平靜,但鏡片後的目光偶爾掃過前排,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會議冗長而枯燥,充斥着各種數據報表、商業規劃、聯盟規則修訂的讨論。阮柳鸢強打精神聽着,心思卻不由自主地飄向那個加密文件夾裡的内容,飄向柳若曦那條信息,更飄向…那個此刻正坐在前排最醒目位置的身影。

江笙。

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煙灰色西裝套裙,柔順的黑發依舊松松挽起,露出優雅的脖頸。她微微側着頭,專注地聽着台上聯盟主席的發言,偶爾在筆記本上記錄着什麼。側臉的線條在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溫潤而沉靜,鏡片後的眼神深邃平和,周身散發着一種令人信服的、屬于王者的從容氣度。與周圍或緊張、或亢奮、或算計的氛圍格格不入。

阮柳鸢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不受控制地膠着在江笙身上。白天咖啡廳裡那張溫雅面孔下隐藏的“獨特方式”,那些冰冷的戰術文件名,還有那個該死的“QSFWIN”密碼……所有的畫面在她腦中翻騰。一股強烈的、混合着羞憤、難堪、被看穿的惱怒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微弱的動搖感,在她胸腔裡激烈沖撞。

就在這時,台上的聯盟主席提到了新賽季對各戰隊青訓體系的支持計劃,并點名RHW作為标杆分享經驗。

聚光燈和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江笙身上。

江笙從容地站起身,步履優雅地走向發言台。她調整了一下麥克風的高度,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溫和的嗓音通過音響清晰地傳遍會議廳的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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