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馳“哦”了一聲，拖長了語調，目光落在林嶼放在桌上的競賽書上，封面上“數學奧林匹克”幾個字格外醒目。“原來你就是林嶼啊，”他挑眉，語氣裡帶着點恍然大悟，“每次年級榜都跟我隔一行的那個？字寫得超好看的那個？”

林嶼沒接話，隻是把書往内側挪了挪。他能感覺到江馳的視線落在自己的筆記本上，那上面是他剛整理好的物理筆記，字迹工整得如同印刷，連标點符号都透着一股嚴謹。

“啧啧”江馳啧了兩聲，從書包裡掏出一支筆，是支看起來用了很久的黑色馬克筆，筆帽上還沾着點不明顔料，“看看人家這字，再看看我的……”他随手在草稿紙上劃拉了兩下，寫出的“江馳”二字依舊龍飛鳳舞，筆畫勾連處像是要沖破紙頁，“是不是跟鬼畫符似的？”

林嶼瞥了一眼，沒說話，但不得不承認，江馳的字确實……難以辨認。但奇怪的是，那些看似雜亂的線條裡，又透着一股自成一體的力道，像他本人一樣，肆意生長，不受約束。

“對了，”江馳忽然想起什麼，從書包側邊摸出一瓶冰鎮橘子汽水，“剛在樓下買的，給你。”玻璃瓶身還挂着水珠，冰涼的觸感透過指尖傳來。

林嶼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想拒絕：“我不……”

“拿着呗，”江馳不由分說地把汽水塞進他手裡，自己又摸出一瓶，“開學第一天，同桌情誼，得有儀式感。”他擰開瓶蓋，“噸噸”喝了兩大口，喉結滾動，陽光在他脖頸處投下晃動的光斑。

林嶼握着那瓶汽水，瓶身的涼意透過皮膚滲進心裡，驅散了些許夏日的燥熱。他低頭看着瓶身上印着的橘子圖案，陽光透過玻璃，把橙色的液體照得透亮。

就在這時，教室前方傳來班主任拍講台的聲音：“安靜安靜！都坐好，準備開班會了！”

喧鬧聲漸漸平息，江馳随手把汽水放在桌角，身體往後一靠，椅子發出“吱呀”一聲輕響。他側過頭，看着林嶼認真聽講的側臉，陽光勾勒出他柔和的下颌線，睫毛很長，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真安靜啊，江馳想。就像夏天午後被曬得發燙的空氣裡，忽然落下一片清涼的樹蔭。

而林嶼能感覺到身旁那人的視線，帶着點好奇，又帶着點無所顧忌的直白。他悄悄握緊了手中的汽水，冰涼的液體在瓶中輕輕晃動，像他此刻有些不平靜的心。

窗外的蟬鳴依舊不知疲倦，陽光炙烤着大地，将香樟樹的影子拉得老長。這個夏天才剛剛開始，屬于江馳和林嶼的故事，也在高二一班的這間教室裡，伴随着一瓶橘子汽水的涼意，悄然啟幕。他們像兩顆運行在不同軌道的星，終于在這個蟬鳴不止、陽光四射的午後，有了第一次交彙的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