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喲，學霸開始指導學神了？行，聽你的，下次我用不同顔色的筆标出來，像你一樣，紅的黃的藍的，搞成彩虹本。”

他嘴上這麼說，手裡卻拿起黑色馬克筆，在剛才那道導數題旁邊畫了個箭頭，歪歪扭扭地寫了句“這裡用定理更快”。

林嶼看着他的動作，沒再說什麼，隻是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自己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但他能感覺到，身旁那人的氣息很溫和，帶着點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和他身上陽光曬過的味道混在一起，意外地不違和。

晚自習的時間在筆尖的沙沙聲中悄悄流逝。窗外的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教學樓的燈光星星點點，遠處的操場傳來模糊的喧鬧聲。蘇晚起身去接水，路過時輕輕拍了拍林嶼的肩膀，低聲說：“一起走嗎？今晚的月亮好圓。”

林嶼看了眼手表，已經九點十分了。他合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開始收拾東西。旁邊的江馳也在收拾，卻把那疊草稿紙随手塞進了書包，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林嶼，”江馳忽然開口，“你明天早上來教室早嗎？”

“六點半左右。”林嶼回答，他習慣早到，在教室晨讀。

“行，”江馳點點頭，把書包甩到肩上，“明天幫我占個座呗？就你旁邊這個，省得被别人搶了。”他指了指自己的位置，笑得像隻得逞的小狐狸。

林嶼看着他，沉默了兩秒，然後輕輕“嗯”了一聲。

“謝啦，同桌！”江馳拍了拍他的肩膀，動作自然又熟稔，“走了，明天見。”

他說完，便背着書包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教室，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回響。林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才慢慢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蘇晚和陳嘉樹在教室門口等他。“江馳跟你說什麼呢？”蘇晚好奇地問，“看他笑得跟朵花似的。”

“沒什麼，”林嶼搖搖頭，拿起帆布包，“就是讓我明天幫他占座。”

陳嘉樹推了推眼鏡，溫聲說：“江馳其實人挺好的，雖然看着大大咧咧，但很聰明，也沒什麼架子。”

林嶼沒說話，隻是跟着他們一起走出了教學樓。夏夜的風帶着一絲涼意，吹在臉上很舒服。擡頭望去，天空中挂着一輪皎潔的圓月，星星不多，但格外明亮。

他想起江馳那疊亂七八糟的草稿紙，想起他寫得龍飛鳳舞的字，想起他說話時眼裡閃爍的光。那個人就像一道過于明亮的光，突然照進了他原本按部就班的生活裡。

也許，和這樣的人做同桌，也不是什麼壞事。

林嶼低下頭，嘴角再次輕輕上揚，快得如同夏夜的風，轉瞬即逝。他手裡還握着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封面上的字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見的某個窗口，江馳正趴在欄杆上，看着他和蘇晚、陳嘉樹的身影越走越遠，手裡把玩着一支筆，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的草稿紙上，在那道導數題的旁邊，除了“這裡用定理更快”之外，又多了一行更小的字，是用幾乎看不清的連筆寫的：

“林嶼的字真好看，像星星落紙上了。”

夜風吹過，将草稿紙上的字迹輕輕掀起，如同掀起少年人心中隐秘的漣漪。而那些散落在草稿紙上的星軌，終将在某個未來的時刻，彙聚成璀璨的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