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被揉碎在走廊的玻璃幕牆上，像撒了一把細碎的鑽石。公告欄前擠滿了穿着藍白校服的身影，夏末的風穿過人群，把成績單吹得嘩啦啦作響，紙頁邊緣的陰影在陽光下明明滅滅，像少年們忐忑不安的心跳。

林嶼站在人群外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帆布包的背帶。他比周遭的喧嚣矮了半個頭，洗得發白的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段清瘦的手腕。陽光落在他微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鼻梁高挺，唇線卻很淡，像用鉛筆輕輕描過的輪廓。他能聽見身旁江馳的呼吸聲，帶着點少年人特有的急促，校服領口松開的兩顆扣子随着動作微微晃動。

“擠什麼擠啊！”江馳忽然伸手攬住林嶼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身後帶了帶，“沒看見我同桌在這兒嗎？”他的聲音帶着點不耐煩，卻讓林嶼想起昨天考場上，他偷偷遞過來的那半塊沒放糖的巧克力——江馳說“怕你嫌甜”。

“江馳！林嶼！這邊！”蘇晚的聲音穿過人群，她踮着腳尖朝他們揮手，馬尾辮上的櫻桃發繩晃得像顆跳動的小太陽。陳嘉樹站在她旁邊，手裡拿着兩瓶礦泉水，見他們過來，便遞了一瓶給林嶼，溫聲說：“人太多了，我幫你們看了，在第三張。”

夏妍和黎雨桐也湊了過來，黎雨桐手裡拿着手機，屏幕上是她剛拍的成績單照片。“林嶼你看，”她把手機遞給林嶼，“你又是第二，江馳第一，你們倆這排名跟焊死了似的。”

夏妍:“就是，你們倆這排名啊想分開都分不開。”

林嶼的目光落在成績單上。“江馳”兩個字排在第一行，分數高得紮眼，尤其是數學和物理，幾乎接近滿分。他的名字緊随其後，總分差了十分，主要是英語和化學稍微落後。他看着那十分的差距，指尖微微收緊，書包帶勒得肩膀有些疼。

“看吧，我就說我能追上！”江馳拍了拍林嶼的肩膀，語氣裡帶着毫不掩飾的得意，“不過林嶼你也很厲害，英語作文居然扣了不到兩分，怎麼做到的？”

林嶼沒說話，隻是把手機還給黎雨桐。他知道那十分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他離那個模糊的北方目标，還有一段距離。他想起昨晚母親悄悄放在他桌上的熱牛奶，想起父親在工廠加班時粗糙的手掌，心裡像壓了塊石頭，沉甸甸的。

“好了好了，”蘇晚看出了林嶼的低落，連忙打圓場，“考得好就該慶祝，晚上去吃麻辣燙吧？我知道一家店，微辣的，林嶼也能吃。”

夏妍立刻附和：“好啊好啊，我請客，就當慶祝我這次進步了五名！”

陳嘉樹推了推眼鏡，笑了笑：“我沒問題，就是不知道江馳有沒有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江馳。他撓了撓頭，看向林嶼：“你去嗎？”

林嶼想說“不去了，晚上還要自習”，但看着蘇晚期待的眼神，夏妍興奮的表情，還有江馳眼裡那點小心翼翼的詢問，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可以。”

江馳立刻笑了：“那行，我也去！”

傍晚時分，一行人來到蘇晚說的那家麻辣燙店。店面不大，卻收拾得幹淨整潔，牆上貼着幾張動漫海報，暖黃的燈光照在木質餐桌上，顯得格外溫馨。江馳搶着去點餐，特意叮囑老闆“不要蔥、姜、蒜，微微辣”，還點了兩份不加糖的豆腐腦，一份推到林嶼面前。

“嘗嘗這個，”江馳咧嘴一笑，“我媽說豆腐腦養胃，而且一點都不甜。”

林嶼看着碗裡白白嫩嫩的豆腐腦，上面撒着一小撮紫菜和蝦米，确實沒放糖。他拿起勺子，輕輕舀了一口，豆香濃郁，口感細膩。“謝謝。”他低聲說。

“跟我客氣什麼，”江馳擺擺手，自己則端起一碗加了超多辣油的豆腐腦，吃得津津有味，“對了，林嶼，你英語作文到底怎麼寫的？教教我呗，下次我也想扣兩分。”

“就是多背範文，注意語法和邏輯。”林嶼簡單地解釋，舀豆腐腦的動作頓了頓，“你的作文……太随意了，像在寫日記。”

江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差點把豆腐腦噴出來：“被你發現了！我上次寫‘我的夢想’，寫的是‘想和朋友一起去看海’，老師說我跑題了。”

“本來就跑題了。”蘇晚忍不住吐槽，“題目是‘我的職業規劃’，你寫成抒情散文了。”

衆人都笑了起來，氣氛一下子輕松了許多。林嶼看着江馳手舞足蹈地講着他那些“跑題”的作文，看着蘇晚和夏妍笑彎了眼，看着陳嘉樹溫和地聽着，心裡的那塊石頭似乎也輕了些。他忽然覺得，偶爾放下書本，和朋友們這樣坐在一起，好像也挺好的。

“對了，”黎雨桐忽然想起什麼，“下周末學校要辦運動會，你們參加嗎？江馳，你肯定參加籃球賽吧？”

“必須的！”江馳立刻來了精神，“林嶼，你呢？有沒有想參加的項目？”

林嶼搖搖頭：“我不擅長運動。”

“沒關系啊，”蘇晚說，“可以當啦啦隊，給江馳加油！”

江馳立刻看向林嶼，眼裡閃着光：“對啊，林嶼，你來看我打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