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馳腳步頓了頓,随即又恢複輕快:“幹嘛要練?”他晃了晃手裡的汽水罐,“這樣多有個性,以後拿了諾貝爾獎,簽名辨識度絕對第一。”
林嶼被逗笑,卻在擡頭時撞見路口的霓虹招牌。巨大的廣告牌上,清北的校徽在夜色中熠熠生輝。他下意識摸向口袋裡的薄荷糖,糖紙的觸感隔着布料傳來,混着淡淡的橙香。
第二天早讀課,林嶼發現課桌裡多了個保溫杯。杯身貼着張便簽,江馳的字迹像被風吹亂的蒲公英:“紅棗枸杞茶,無糖的,驅寒。”他握着還帶着餘溫的杯子,聽見後排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回頭望去,隻見江馳正用鉛筆在草稿紙上畫簡筆畫——戴眼鏡的小人捧着茶杯,旁邊配字“别感冒”。
課間操時,陸知遠在操場邊攔住他。少年遞來一個精緻的禮盒,包裝紙上印着燙金花紋:“提前祝你生日快樂,是限量版的鋼筆。”林嶼這才想起,後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他正要推辭,卻看見江馳不知從哪冒出來,伸手将禮盒推了回去。
“他不用鋼筆。”江馳晃了晃林嶼手中的中性筆,筆尖還沾着沒擦淨的墨水,“而且生日禮物哪有提前送的?不合規矩。”
陸知遠微微笑着,眼神卻透着探究:“江同學似乎很了解林嶼的喜好?”
江馳沒回答,隻是拉着林嶼往教學樓跑:“要遲到了!下節課是物理随堂測驗!”他的手掌帶着體溫,透過校服袖口傳來,林嶼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混着風,在耳邊嗡嗡作響。
物理課上,林嶼解完最後一道大題,擡頭看見江馳正用草稿紙折千紙鶴。少年的右手腕在陽光下投出淡淡的陰影,折痕卻依舊整齊。千紙鶴的翅膀上寫着歪歪扭扭的字:“放學去吃馄饨,老地方。”
放學後,兩人來到學校後門的馄饨攤。老闆娘老遠就招呼:“還是老樣子?不放蔥姜蒜,多撒香菜?”林嶼點頭時,江馳已經熟練地擺好碗筷,往他碗裡倒了小半瓶醋——這是他吃馄饨時的習慣。
“其實陸知遠人不錯。”林嶼攪着碗裡的馄饨,看着熱氣氤氲中江馳模糊的輪廓,“你不用……”
“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假正經的樣子。”江馳咬開一個馄饨,湯汁濺在桌布上,“裝得跟個小大人似的,哪有高中生用香氛的?”他突然湊近,橘子汽水的氣息撲在林嶼臉上,“而且他送你鋼筆,肯定沒安好心。”
林嶼被嗆到,咳嗽着問:“那你送什麼?”
江馳突然紅了臉,别過頭去:“秘密。”他踢開腳邊的石子,“反正比鋼筆強。”
深秋的風卷起馄饨攤的塑料簾,林嶼望着江馳耳尖的紅暈,突然覺得這碗馄饨比往常都要暖和。遠處的街燈次第亮起,将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地方。
回到家時,林嶼在書桌前攤開新到的競賽題集。台燈的光暈裡,江馳送的薄荷糖靜靜躺在抽屜角落。他翻開題集,扉頁上不知何時被人用鉛筆寫了行字:“衡山山頂見——江”。字迹依舊歪斜,卻帶着某種執拗的認真。
林嶼摸出手機,在日曆上圈出高二暑假的日期。屏幕的冷光映着他嘴角的笑意,像極了那天在書店裡,江馳眼底細碎的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