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老楊被拍門聲吵醒,來人是閣中密探,他在老楊耳邊說了什麼,老楊趕緊讓他進去了。
桑兔一個上午都沒有見到鐘問策,找來阿甲一問,才知道他早上收到消息趕去拓滄門了。難道施夫人又找他溝通進展?還是說話談心?想起那天施夫人看鐘問策的眼神,桑兔了然。
午後,鐘問策回到了苦晝園。
“施夫人昨晚懸梁自缢,已經去世了。”
“怎麼回事?”桑兔大驚,給鐘問策倒茶的手一抖,茶水倒在桌上滋滋作響。
鐘問策立即扶住她的手,道了聲謝,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吳捕頭說,施夫人是因為無法接受施門主的離世,以身殉情了。”
“然後呢?”
“我把施夫人委托我們調查施門主的事情告訴了吳捕頭。不過,官府辦事要看證據,目前沒有什麼迹象表明施夫人是被人害死的,所以隻能以自缢結案。”
“那你怎麼打算呢?”
鐘問策挑眉,“小兔,你今天的問題挺多啊!”
“啊,對。首先……再者……總之……讓人很在意。”
鐘問策站起身低頭看着桑兔,“我打算繼續查下去。吳捕頭那裡我也實話告知了。官府不會阻止,若是真的有發現他們也不會袖手不管的。”
“嗯。”桑兔很鄭重地應了一聲。
“好了,就先這樣吧。”鐘問策朝她笑笑,轉身朝自己院子走去。不過,他的手剛推開卧房的門,發現桑兔也跟着進了院子。“小兔,你跟着我是有什麼事麼?”
“你現在......是要休息麼?”
“對啊,我想先睡一會兒。”
“你......是有哪裡不舒服麼?”
“沒有。隻是今晚還有事要做,所以想先睡一會兒。”
“什麼事必須晚上做的?”
“嗯?”鐘問策雙手抱胸,歪頭看着桑兔,“月黑風高夜,四下無人時,你覺得做什麼好呢?”
“我能不能一起?”
鐘問策唇角一彎,“好啊!”
“那我等着你。”桑兔說完轉身就跑了。
鐘問策失笑,擡頭看看天色,快意平生渾一榻,其中真樂幾人知。
雲破樹梢,月臨屋角。兩個腦袋悄悄出現在拓滄門的屋頂上。
連續兩位家主去世,整個拓滄門都沉浸在一種說不出的幽寂中。當然,也許是桑兔想多了,因為旁邊的鐘問策看起來很悠閑,他就像是上門做客一樣自如。
鐘問策上午來的時候,由于官府的人在取證搜查,他未能好好核實自己的懷疑。夜探拓滄門,就是他今晚的計劃。
靈堂又被布置上了,隻有一個守夜的家仆,跪坐在火盆邊,點着頭打瞌睡。
鐘問策躲在巨大的花盆後,撿了塊小石子,一彈指,家仆就撲倒在地,昏睡過去。
桑兔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鐘問策低低一笑,邁開長腿,往棺材走去。
桑兔看着鐘問策在靈堂各處查看着,她也不知道他在找什麼,隻好默默地等在一旁。想着施夫人現在就躺在裡面,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隻覺得很抱歉,原來自己誤會她了,她對施門主竟然用情至深,哎——她在心裡為施門主和夫人祈禱着,希望他們下輩子再能做一對神仙眷侶。
“啪”鐘問策打了個響指驚醒了桑兔。
她擡眼一看,鐘問策掀開了一條巨大的靈幡,朝她招手。
靈幡後面是一堵牆,似乎有個暗門。
鐘問策眨眨眼,桑兔立即懂了。
她仔細查看了下邊邊角角,在離地三尺的某個位置一拍,牆面打開了。
鐘問策朝她豎了大拇指,率先走了進去,桑兔緊跟其後。
這裡似乎是一間新打造的卧房,燭火幽暗。回頭一看,跟靈堂共用的那堵牆還有點濕氣,這段時間正好是梅雨季,手一摸,牆面果然還沒有幹透。
房間裡有簡單的床具,被褥及生活用品。是誰住在這裡?是守靈的家仆嗎?桑兔不解,看向鐘問策。
鐘問策笑而不語,打量了一圈房内,而後帶着桑兔退了出去。
走在空寂的街上,桑兔看着前方背着手如閑逛一樣的鐘問策,忍不住問道:“閣主,你怎麼知道那裡有間暗室?”
“你猜!”
猜你妹!桑兔感到無語,面上卻一本正經。“好吧,那讓我猜一猜。你是不是以前來過?”
“沒有啊。你是第一次,我也是。”鐘問策回身看向桑兔,倒着走了兩步,朝她眨眨眼又轉了回去。他慢悠悠走了好幾步,都沒有再聽到桑兔的聲音。
鐘問策一回頭,看到她站定了,身後的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周圍空落落的,她孤零零地站在那兒,像隻迷路的小兔子。
鐘問策趕緊快走幾步回到桑兔面前。她仍然低着頭,叫人看不清面容。
“小兔……”
桑兔突然擡頭,眼眸閃亮如星,“我知道了。拓滄門成名多年,各處院落都很氣派。但是安置靈堂的屋子太小了點,準确地說是太淺了些。可是明明從外面看過去卻感覺很寬敞,所以你猜後面可能有暗室,是不是?”
鐘問策呵一聲,“不愧是千般手的徒兒!”
桑兔雙手環胸,擡着下巴看他,“也還好,我也就一般手,離千般還有九百九十九般變化。”
她這番話惹得鐘問策笑彎了眼角,愉快的聲音驚起路邊的野貓喵喵叫着。
驚動的不止野貓。
“快别笑了,我們回去吧!”桑兔說罷,飛身躍起朝苦晝園奔去。再不跑,她就要把持不住了。
那個房間到底是誰在住?這個問題,隔日上午,桑兔跟着鐘問策再次來到拓滄門吊唁施夫人的時候就知道了。
鐘問策直直越過管家的阻攔,拍開暗門,朝着屋内一臉震驚的人拱手作揖道:“施門主。”
他們看到了在多日前就死去的門主施雲屏,活的施雲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