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乙!你......原來你功夫這麼好?”懷年呆呆地看着眼前出現的人,憋紅了臉才說出這一句。
桑兔的指尖在劍柄上輕輕叩擊,“竟然是你。”這人就是在謝清渾身邊伏低做小多年的侍從,也是他當日在衆人面前說出夫人尤蘭假扮新娘行兇的證詞。
奉乙将秘籍塞入懷中,再擡頭時,那張總是唯唯諾諾的臉龐此刻寫滿得意。他嗤笑一聲:“現在知道,晚了。”
他的話音剛落,賓客中突然有人哀叫一聲,然後就暈倒過去。接着更多的人感覺渾身發熱,内息受阻,像被鐮刀割倒的麥穗,一個接一個開始搖晃、倒下。
宮甫君一把扶住踉跄的黎妙年,快速從懷中摸出藥瓶将解毒丸塞入對方口中。“小妹!”他反手将一顆藥丸彈向桑兔,而後又将丹丸分發給周圍尚能站立之人。
桑兔捂着自己的胸口,趕緊将藥丸吞入腹中,就地坐下開始調息。
奉乙看着東倒西歪的武林豪傑們心情很好,在火盆旁邊踱來踱去。“想不到昏古七迷丹這麼厲害,竟然讓這麼多江湖英雄都中招了。”
桑兔強撐着劍柄站起身,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果然是好藥。不知道你又是從哪裡得來的呢?”
奉乙摸摸自己的下巴,“這個嘛——反正我任務完成了,告訴你也無妨。昏古七迷丹是從相屍草裡提煉出來的。這相屍草可不簡單啊,很難種植的,我主子花了十幾年才在七具腐屍上培育出來,一點點量就能讓人四肢發軟、頭暈目眩,若藥量控制不好則是會死人的。”他突然靠近桑兔,火光映得他面目猥瑣:“而且還是會死得很銷——魂——的那種,嘿嘿嘿。”
桑兔眉頭微蹙,嫌惡地别開臉,“既然劍譜才是你的目标,為何偏要等到今日?”
奉乙舌尖緩緩舔過齒列,笑得忘形,“這個嘛,因為我也是近期才知道,謝老頭竟将劍譜藏在祠堂暗格裡,唯有掌門供奉香火時持無問劍才能開啟機關。”
桑兔心知奉乙說的是真的,她也是到祠堂祭拜時才發現了暗格。那日當她點上香燭後,牆壁上出現了同無問劍劍身類似的花紋,花紋下方被供桌遮擋的地方恰好有個凹槽,她将無問劍劍柄插入後就彈出了一個暗格。不得不感歎,謝掌門在讓她接手靈璧劍派時估計也考慮到了她是白古恨徒兒這一層關系,知道若是她,就一定能發現劍譜,同時也防住了當時在場的兩名弟子。
奉乙繼續說道:“本想借夏雲回那蠢貨的手取得劍譜,誰知他為了一個女人,連劍都不敢握緊。”
“住口!”幾名靈璧劍派弟子立即發出抗議,“不許污蔑大師兄!”
“蠢貨就是蠢貨。”奉乙嗤之以鼻:“堂堂七尺男兒,整日沉溺兒女情長,優柔寡斷,簡直可笑!女人就是禍水!還有你——”他突然盯着桑兔,“謝老頭的腦子不知道怎麼長的,竟然讓個女人來接任掌門。呵,比武那日,我真怕你被吓破了膽就那麼跑了。若你真逃了,這暗格不知又要等上多久才能開啟。不過,沒想到啊,你膽子這麼大,甚至還堅持到了最後,真是了不起。”
桑兔眉毛一挑,“這麼說,實際上是你殺了夫人尤蘭,還嫁禍給謝掌門,跟夏少俠說是因為謝掌門發現了他跟師娘的私情,一怒之下殺了人,又将新娘子藏了起來,以此來要挾夏少俠殺師奪位?”
“呵,雖然你是女人,但我都要對你刮目相看了!”奉乙撫掌輕笑,“那日妗玉尊主來得正是時候,雖然計劃被攪亂了,但是局面越亂越好,最後謝老頭受傷,靈璧劍派元氣大減,我的主子很是滿意。”
“既然夏少俠對你們已是無用,他人在何處?”
“他在......”奉乙眼底閃過一絲警覺,話音戛然而止,“呵,你放心,你們很快就能見到他,或者他的屍體。”他忽然森然一笑,從靴子裡抽出一把短匕刺向桑兔。
“阿兔——!”白孟沖驚呼一聲急急沖過來。之前桑兔讓他一起出來玩玩,他說不想給她惹麻煩,所以一直在房裡待着。後來他察覺到氛圍不對,就跑出來看看。然而他的身影才奔至半途,便見寒光一閃——桑兔手腕輕翻,奉乙手中的匕首飛旋而出,而他整個人踉跄倒退,後背狠狠撞上燃燒的火盆,“呲啦——”一聲,焦糊味瞬間散開,令人作嘔。
奉乙疼得縮成一團,更多的慘叫聲還未出口,桑兔的劍尖已抵上他的咽喉。“把解藥交出來!”
“你、你沒有中迷丹?”奉乙疼得龇牙咧嘴,面目全非。
桑兔冷哼一聲,劍尖又推進一分,“不然怎麼引你說出真相呢?解藥拿出來!”其實她也有點兒後怕,若非被懷年驚得吐了那口茶,又因周旋衆人而滴水未沾,否則......她一直以為内鬼在靈璧劍派的弟子中,卻忽略了終日低眉順眼的侍從。
見奉乙已經是滿頭大汗,但是死咬着牙不肯交出解藥,桑兔喚道:“阿沖,你去把所有茶壺都拿來,讓他也嘗嘗銷魂的滋味。”
“哦,哦,好。”白孟沖終于反應過來,拔腿就跑,回來時懷裡摞着七把茶壺。
桑兔下巴一點,“灌吧。”
“好。”白孟沖把茶壺放地上,捏着奉乙的下巴就要倒入茶水。
“别,别,我說,我說,解藥在我腰間。”奉乙躲也躲不開,求饒道,這麼多茶水若是真的灌入腹中,恐怕飄飄欲仙的就是他自己了。
白孟沖從奉乙腰間翻找一陣,果然找到了一個小瓶子,遞給桑兔。
“灌他水。”桑兔說道,“先讓他試試解藥,以免是假的。”
“好。”白孟沖照做,看着迷藥在奉乙身上起效後,打開瓶子放他鼻下,奉乙馬上湊上來深深吸入幾口,很快,他的狀态就恢複了一些,白孟沖這才将解藥分給賓客們。
奉乙被關入暗室,一場危機結束,此時日頭西斜,賓客們紛紛告辭。
桑兔站在山門口,弟子列陣相送,晚風吹來零碎的議論聲——
“方才可吓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