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鳥澤排球館内,訓練的空氣如同凝固的鉛塊,沉重而高壓。然而,今天隊伍的核心之一——楚清,卻罕見地顯露出一絲……不穩定的裂痕。
他的狀态像失控的過山車,在極緻的專注與失神的渙散間劇烈搖擺。
前一秒,他還在進行高強度的攔網練習。那雙琥珀色的眼眸驟然銳利如捕食的鷹隼,每一次起跳都帶着撕裂空氣的決絕與精準的預判。“砰!”模拟扣球被他幹淨利落地狠狠摁死在網前,動作凜冽得令人窒息,壓迫感讓對面的替補攻手臉色發白。
即使是白布賢二郎刁鑽如手術刀般的快球,他也能憑借恐怖的瞬間爆發力和預判,鬼魅般到位,手臂一擡,球已被完美墊起,高度和落點無可挑剔,穩穩送入二傳的最佳區域。
“好球,楚清。”連牛島若利都沉聲贊了一句,這是極高的認可。
但下一秒,當練習切換到防守救球或強度稍低的串聯配合時,楚清身上的“引擎”仿佛瞬間熄火。
步伐不再充滿爆炸性的力量,移動間帶着一絲漫不經心的遲滞,接球的動作雖然依舊教科書般标準,卻少了那份拼盡一切、魚躍救球的狠勁。甚至,他那雙平時銳利得能洞穿軌迹的眼睛,偶爾會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失焦,讓本該被穩穩接起的球,擦着他微張的指尖飛過。
“楚清!集中!”鹫匠鍛治教練嚴厲的呵斥如同鞭子抽在空氣裡。
“……是。”楚清含糊地應了一聲,像是被驚醒,用力甩了甩頭,試圖将腦海裡的雜念驅逐出去,重新投入訓練。然而沒過多久,那種心不在焉的“節能模式”又會不自覺地悄然開啟,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在牽扯他的心神。
白鳥澤的隊員們交換着眼神,心中都浮起同一個問号:楚清今天……怎麼了?
濑見英太擦着汗,用手肘碰了碰旁邊沉穩如山的大平獅音,壓低聲音:“喂,獅音,你覺不覺得……小楚清今天有點……嗯,手下留情了?”
大平獅音目光溫和地追随着楚清又一次在防守練習中“恰到好處”地放慢腳步,讓山形隼人成功救起了一個險球。
他眼中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嗯。或許是終于意識到團隊訓練需要配合大家的節奏?畢竟他之前那種不顧一切、燃燒自己也要做到極緻的練法,确實讓大家都有些吃力。看來相處久了,他也開始在意隊友的感受了。” 大平覺得這是個拉近關系的好時機,楚清似乎終于融入了團隊的氛圍。
休息哨聲響起。大平獅音拿起水壺,帶着他那标志性的、令人安心的可靠笑容,朝着正獨自靠在牆邊、眼神放空、無意識用指尖反複撚着排球表皮的楚清走去。他想拍拍楚清的肩膀,鼓勵一下他這種“體貼”的轉變。
川西太一、五色工等人也好奇地跟在大平身後,想聽聽這位平時沉默寡言、隻在球場上爆發的天才副攻會怎麼說。天童覺則像發現了新大陸的貓,眯着異色的瞳孔,饒有興緻地觀察着楚清放空狀态下微微翕動的嘴唇和那無意識摩挲排球的小動作。
就在大平獅音的手即将帶着鼓勵落在楚清肩上,衆人靠近到能清晰捕捉到他細微呼吸聲的距離時——
一陣極其輕微、如同夢呓般的碎碎念,斷斷續續、卻無比清晰地飄進了他們的耳朵:
“……去……還是不去……”
“……好吵……肯定人擠人……”
“……但……答應了……日向……”
“……啊啊……煩死了……”
“……不去的話……他那雙眼睛……”
伴随着這糾結到頂點、幾乎要凝成實質的内心獨白,楚清無意識地、帶着一股被反複拉扯的煩躁,用手腕将一直撚在指尖的排球,朝着旁邊的牆壁猛地一推!
“砰——!!!”
一聲沉悶卻如同小型爆炸般的巨響驟然炸開!那顆排球化身出膛的炮彈,裹挾着驚人的動能,狠狠砸在堅硬的牆壁上!巨大的沖擊力讓整面牆都似乎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肉眼可見地震顫了一下!
反彈回來的球帶着凄厲的破風聲,幾乎是貼着離得最近的大平獅音的耳畔呼嘯而過!那勁風刮得大平臉頰生疼!最終,球重重砸在遠處的地闆上,發出令人心悸的連續彈跳聲,滾了老遠才停下。
大平獅音的手,就那麼僵在了距離楚清肩膀幾厘米的半空中。臉上的溫和笑容徹底凝固,變成了一個滑稽的定格表情。
濑見英太、川西太一、五色工,全都像被施了石化咒,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
連一向表情豐富的天童覺,異色瞳都瞬間睜得溜圓!
整個球館陷入一片死寂,隻剩下排球最後彈跳的微弱回音。
剛才……他們聽到了什麼?!
楚清……在糾結?!
糾結要不要去赴約?!
赴一個叫“日向”的人的約?!
(旁白:喂喂!重點是這個嗎?!重點是他因為糾結這個,差點用球把你們可靠的大平前輩的腦袋當靶子給轟了啊!那球的力道!那牆壁的顫抖!)
巨大的信息量和這強烈的反差,瞬間讓白鳥澤衆人集體大腦宕機,CPU過熱。
日向?誰?!
楚清……還有朋友?!還是需要他如此糾結去不去見面的朋友?!就他這個日常緻力于從人間蒸發的性格?!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那個在球場上如同精密殺戮機器、對所有社交能躲則躲、平時一下訓練場地就不見人影的楚清?!
他居然會為這種事情煩惱到在訓練中頻頻走神?!甚至差點釀成“隊友爆頭慘案”?!
五色工最先從震驚中找回聲音,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聲音都變了調:“楚……楚清?!你……你居然有朋友?!” 語氣充滿了天方夜譚般的難以置信,仿佛楚清突然長出了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