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開心的事”……
牛島那毫無修飾、直白到近乎粗粝的話語,卻蘊含着最純粹、最強大的力量,瞬間擊穿了楚清所有的僞裝、所有的防禦、所有用來隔絕世界的冰冷外殼!
“嗚……!”
楚清猛地低下頭,雙手死死地捂住了臉!整個人像被高壓電流擊中般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即使隔着手指和那層薄薄的口罩布料,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耳朵和脖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爆紅!那紅暈如同燎原之火,帶着驚人的熱度迅速蔓延,從耳根一直燒到發際線,連纖細的後頸都染上了濃重的绯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血來!
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着,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内心翻江倒海、無處遁形的羞恥和某種被徹底揭露的渴望!喉嚨裡發出一點壓抑不住的、帶着極度羞窘和崩潰的嗚咽聲。
他整個人像一隻被丢進沸水裡的蝦子,蜷縮在長椅上,肩膀劇烈地聳動着,恨不得當場化為一縷青煙消失!平日裡那個陰暗、安靜、仿佛聲音大點就會碎掉的楚清徹底不見了,隻剩下一個因為内心最深的隐秘渴望被當衆、尤其還是被牛島若利以如此平淡卻緻命的方式戳破而羞恥到原地裂開的“蒸汽機”!
五色目瞪口呆地看着瞬間變成“人形自走番茄”的楚清,又看了看一臉平靜、仿佛剛才隻是點評了一句“今天的拉伸很到位”的牛島前輩,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排球,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天童覺則死死捂住了嘴,肩膀瘋狂聳動,紅色的眼睛裡充滿了惡作劇成功的、極其愉悅的、快要溢出來的光芒,無聲地笑得前仰後合,快要背過氣去——效果拔群!若利君,幹得漂亮!這記直球堪稱世紀絕殺!
白鳥澤的其他人也忍俊不禁,看着那個平日裡總是安靜疏離、仿佛活在另一個次元,卻在球場上光芒萬丈、淩厲扣殺能讓對手膽寒的隊友,此刻因為一句過于“美好”的直球而羞憤欲死、徹底崩壞的樣子,空氣中充滿了快活又溫暖的氣息。
看來,這場别開生面的“全員捉迷藏”,赢家似乎……不止一方?而那個蜷縮在陰影裡、羞恥到冒煙的身影,此刻身上散發出的強烈“存在感”,竟奇異地帶上了某種鮮活的生命力,與他賽場上的耀眼截然不同,卻同樣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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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空氣帶着大賽日的躁動。即使白鳥澤作為衛冕冠軍首輪輪空,隊員們也早早集合準備前往賽場觀察對手。然而,當大巴車即将發動時,一個熟悉的、令人心焦的問題再次浮現。
“楚清呢?!” 五色工扒着車窗,橘色的腦袋急切地掃視着集合點,聲音帶着絕望的預感,“他該不會又……”
“嘛嘛,” 天童覺慢悠悠地最後一個上車,紅色的頭發在晨光中像跳躍的火苗,臉上挂着那副仿佛早已看透一切的笑容,“我們的小楚清啊,大概是想用自己的‘翅膀’飛過去吧?畢竟,‘感覺’這種東西,可是很玄妙的哦~” 他攤攤手,語氣輕松,但眼底也掠過一絲無奈。
“他的‘感覺’不可信啊!” 五色哀嚎着坐回座位,煩躁地抓頭發,“明明說好一起行動的!體育館那麼多人,他那個樣子……”
“安心啦,小工。” 天童拍拍他的肩膀,紅色的眼睛閃着狡黠的光,“反正我們輪空,時間充裕得很。等安頓好,就去‘狩獵’我們迷路的小鳥吧。” 他語氣笃定,仿佛這已是既定流程。
與此同時,城市的另一端。
楚清正遵循着他的,在通往體育館的複雜街道中“穿行”。他戴着幾乎遮住半張臉的口罩,帽檐壓得很低,整個人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強烈陰暗氣場。
他走得很慢,腳步帶着一種與環境格格不入的遲疑,眼神空洞地落在前方幾米的地面,仿佛周遭喧嚣的人潮隻是模糊的背景噪音。
“哦呀?這不是白鳥澤的那位……嗯?” 一個帶着點輕佻笑意的聲音自身側響起。青葉城西的及川徹,臉上挂着招牌的、帶着點戲谑的帥氣笑容,正饒有興緻地打量着這個渾身散發着“别理我”氣息的身影。他身邊的岩泉一眉頭微蹙,目光銳利地掃過楚清和他明顯偏離主路的方向。
楚清的身體瞬間僵硬得像塊石頭。他連頭都沒擡,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仿佛根本沒聽到及川的聲音,隻是更加用力地縮了縮脖子,整個人散發出“當我不存在”的強烈意念,徑直從兩人面前飄了過去,方向明顯不對。
及川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化作更深的笑意:“哇哦……被徹底無視了呢,小岩。這位小朋友的氣場,比球場上還要……獨特?” 他看着楚清筆直走向一條明顯是死胡同的小路,挑了挑眉。
岩泉一看着楚清消失在錯誤路口的背影,啧了一聲:“方向錯了。白鳥澤的人都不管管嗎?” 但看着楚清那副“靠近者死”的陰暗樣子,他也隻是皺了皺眉,沒有追上去。畢竟,對手的隊員迷路,似乎……也不關他們的事?
沒過多久,在一處人流稍緩的街角。
“小黑……那個人……” 一個極輕、帶着點困倦和觀察意味的聲音響起。音駒的孤爪研磨,像隻慵懶的貓,半睜着金色的眸子,視線精準地鎖定了那個與周圍格格不入的陰郁身影。他身邊的黑尾鐵朗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嚯?這不是日向的朋友嗎?怎麼一個人?” 黑尾的聲音帶着點探究,“這方向……是要去參觀居民區?” 他清楚地看到楚清正對着一個指示牌發呆,而牌子上體育館的箭頭指向與他面朝的方向完全相反。
楚清再次感受到了視線。他猛地繃緊身體,像受驚的刺猬豎起了無形的尖刺。
他飛快地瞥了一眼指示牌(那一眼充滿了茫然),然後迅速移開視線,毫不猶豫地朝着自己“感覺”對的方向(實際是錯的)快步走開,留給研磨和黑尾一個寫滿“拒絕交流”的、迅速消失的背影。
“完全沒看路标呢。”研磨小聲嘀咕,金色的瞳孔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
“有趣。”黑尾摸了摸下巴,看着楚清消失在錯誤的方向,“看來日向的朋友,日常生活也很有‘特色’嘛。” 他也沒打算多管閑事。
就在楚清感覺自己快要被這迷宮般的街道和無處不在的“視線”徹底淹沒,幾乎要縮進某個牆角當蘑菇時,一個充滿活力、像小太陽般的聲音帶着驚喜炸響在他耳邊:
“啊!楚清!你又迷路了嗎?!” 橘色的腦袋突然蹦到楚清低垂的視線裡,日向翔陽臉上是毫無陰霾的燦爛笑容,仿佛遇到楚清是件超級開心的事,完全無視了對方瞬間僵硬成化石的狀态和那幾乎化為實質的“陰暗結界”。
楚清被這突如其來的、過于明亮的聲音和存在感吓得猛地後退一步,差點撞到身後的牆。他口罩下的呼吸都窒住了,琥珀色的眼睛因為驚愕而微微睜大,裡面清晰地倒映着日向那張放大的、充滿關切的臉。
“呃……” 楚清喉嚨裡發出一個短促的、意義不明的氣音,身體本能地想往後縮,但背後是牆壁,無處可逃。
他想搖頭,想否認,想立刻消失,但在日向那純粹到毫無雜質的熱情注視下,他連一句完整的“别過來”都擠不出來。他隻能僵硬地站在那裡,像隻被釘在标本闆上的蝴蝶。
“體育館是這邊哦!” 日向完全沒在意楚清的僵硬,非常自然地伸出手,似乎想拉他,但看到楚清猛地瑟縮的動作,又很體貼地收了回去,隻是用熱情洋溢的聲音和手勢指路,“跟我來吧!我也要去!快點快點,比賽快開始了!” 他的聲音充滿感染力,帶着不容置疑的“跟我走就對啦”的笃定。
楚清的大腦一片空白。、
拒絕?他做不到。解釋?他開不了口。逃跑?似乎更麻煩。在日向的面前,他所有的社恐防禦機制瞬間癱瘓。
他隻能像被磁石吸引的鐵屑,僵硬地、一步一頓地、極其不情願卻又無法反抗地,被那團橘色的“小太陽”牽引着,朝着正确的方向挪動。
當他們終于磕磕絆絆、在日向元氣十足的導航下抵達人聲鼎沸的體育館入口時,楚清感覺自己像剛從深海裡被撈出來,渾身都透着虛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