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放起了漫長的蟬鳴曲,說是助眠,卻也更加睡不着了;本以為這個晚上我的雙眼與大腦将會緩慢地度過一分一毫……身旁的人坐了起來,像夢遊似的坐了起來,眨巴了眼睛,看着我——大眼瞪小眼。之後又走音的嗓子唱起了催眠曲。那個隻在小時候聽母親哄我睡覺的催眠曲。雖不催眠,但倒也安心,松了警惕,自然就想起來了——我們。
風吹動我的碎發,它們在夏日熱風中翩翩起舞;蟬鳴懸挂在枝頭,用憋了一輩子的聲音唱着贊歌。但當我以為這個夏天會和以往不同時,奶奶說,她給我報了一個武術訓練班,我剛想婉拒說“duck不必”,可報名費已經交了,為期兩年的培訓就此開始。那年我15歲,要是我的青春都浪費在了武術培訓身上,那和做作業并無兩樣。
初來乍到的那一天,我懷着緊張而又欣喜的心情來到一家“武術館”。單名就一個“武術”,略顯單薄,可聽老奶奶說這位師父可厲害,我也不得不聽老人言。這條街倒有一個名字,雖是公交站坐不到的地方,但所幸離我家并不遠,樣子雖小,但也驚豔——梨苑記,或許這裡曾上演過一記經典梨苑吧。
師父是一位老人,卻也是一位美人,她姓黎,單名一個霞字。她先是将提前準備的道服拿出,随後又傳訴我些武術來源。我望着那簡單樸素的道服,心中有種說不出滋味,是欣喜,是無不屑,是驚歎。我想起奶奶說給我買武術訓練秘籍,得到的卻是一件卡通印花的秋衣的荒謬。
衣服還算合身,一切都進行得還算順利,隻是不知之後的人際交往會如何。訓練營地是在一個深山老林之中,或許有野獸出沒,原先是最怕妖魔鬼怪的,隻是,一個少年,能讓我更加的懼怕。他的武功雖不特别厲害,長得也并非神獸妖魔,隻是脾氣暴戾,連黎師父都得敬他三分。他也有一個同他一樣霸氣的名字——林烨(林爺)。
林爺成了我訓練的搭檔,這個不太讨人喜歡的家夥,總是自己練,從不讓我練過,連提出也懶得提,我倒也習慣了,就當我是他的陪練吧,雖并不太光榮,家中來客奶奶想讓我秀一手,我卻小心謹慎地走進房間。但最起碼也換來了一句:“我保護你,你當我小弟。”雖你不情我不願,但礙于面子,我莫名其妙有了一位林大哥,林大哥也有了一位舒小弟。
雖言怕林爺怕過妖魔,但妖魔來了仍然心驚膽戰。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風極速地掃着樹葉,似乎在尋找什麼一樣,林子中時不時傳來幾聲狼嚎,我害怕極了。而彼時,說保護我的林大爺還在竹林中換着衣服。本該是換完衣服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可卻碰上了這樣一檔子駭人聽聞的奇遇,隻恐怕兇多吉少了。
我沖着竹林的方向,大喊了一聲,
“林爺,我害怕!”
聞後即來,他像一陣風,火光電石間随風而來的還有一些小尴尬,比如:他赤着上身滿不在乎地對我說道,
“怎麼了,懦懦,害怕呀?”
除了滿不在乎,他還帶着點嘲諷,但見我兩眼閃着淚光的樣子,他大概是心軟了,打開手電筒光照,牽起我的手便走。
途中有許多令人害怕的奇遇,我有時也不得不将手握得更緊些,像花朵需要陽光,樹木需要土壤地那般緊。恰在此時,我也不知不覺中了林烨的圈套。路上遇到一匹狼,怎樣也驅趕不走,它直勾勾地盯着我們,像是要把我們吃掉,我害怕極了,眼看前方的道路馬上就要到黎師父的家了,卻又路遇此險,林爺父告訴我,讓我先去告訴黎師父驅狼,他在那盡量拖延時間。我邊走邊回頭,
“你一定要等我啊!”
黎師父入睡得很沉,敲了半天門才開,當我邊走邊告訴黎師父情況時,卻發現林烨已經不在那裡了,我讓黎師父先回去,我再找找。翻山越嶺卻也尋無果,徹夜未眠,于無奈與困倦,在當初約定的地方,在一塊石頭上睡着了。
雖是睡下了,但睡得也并不安心,好幾個噩夢将我驚醒。雖已無大礙,但也并未尋回安全感。天漸漸亮起來了,在我毫無遮掩的睡夢中,一陣刺眼的光芒照在我的身上,睜眼一看,是日出,而并非什麼林爺的主角光環。我要去到山頂,離太陽最近的地方,對日出許個願,——願能見你,也願你平安。
登山的路漫漫,但我心中卻始終有堅持下去的動力。到半山腰,摘兩個果子墊肚子,雖仍很餓,但總歸肚子有了些收獲。山很高,路很長,我很能,你很皮,恍然爬上山頂,氣喘籲籲地坐在一顆石頭上。太陽還未出來,那我再等等罷,想環視四周,想着看周邊的野草,野草雖沒找到,但見了一副人模狗樣的皮囊,人挺高的。湊近一看,是林烨。
我試圖将他叫醒,可他不願醒,就此,拿我的肩作枕頭吧。等到太陽出山之時,上升之速不可計量,我用雙手捂住他的眼睛,可怎料他一把推開,大概是醒了。未醒,嘴裡還念念有詞:“舒洛,我一直等你。”我将右臉貼在他冰冷的額頭上,借此溫暖些。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大概是醒了,可我卻睡着了,他輕輕地喚我,一睜眼,熾熱的太陽他為我擋住了。我側過臉去,見他長長的眼睫毛。我站了起來,問他,
“林烨,我們走嗎?”
“走。”
四海為家的林爺略顯疲憊。
下山路途之中,我悄悄向林爺詢問昨日消息:
“昨晚,你怎麼沒等我?今早,你為何在山頂?還有,那狼如何……啊!”
林爺走在我前頭,立馬回過頭來,
“怎麼了?”
“我的腳被刺了。”
我揉揉我的腳踝,并艱難地走着,他的臉上似乎出現了不屑,對我說,
“哎呀你這麼慢我背你好啦。”
“好……”
“啰嗦!”
他從未這樣過!
“快點,爺背你。”
“好。”
我輕輕地爬上了他的背,我自認為我的體重還不足以将他壓垮。一路上,他慢慢地回答着我的問題,
“昨晚,太晚了,所以我怕你不會來,就先走了。”
“那你為什麼今早在山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