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故都汴梁城外,深秋的寒風裹挾着沙塵,将朱仙鎮籠罩在一片昏黃之中。十萬金兵的營帳沿着賈魯河蜿蜒排開,連綿二十裡的黑色帳篷如同盤踞的巨蟒,帳篷外的狼牙旗在風中獵獵作響,發出令人心悸的嗚咽聲。金兀術身披玄鐵甲胄,站在三丈高的瞭望塔上,手中的單筒千裡鏡緩緩掃過遠處的嶽家軍陣營。鏡片後的目光陰鸷如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嶽飛,上次颍昌之敗不過是我一時疏忽。今日,定叫你葬身此地!"他猛地将千裡鏡砸在塔身,震落的木屑紛紛揚揚飄落,驚起蘆葦蕩中一群寒鴉。
與此同時,嶽家軍中軍帳内氣氛凝重而熱烈。牛皮帳篷外,士兵們正在擦拭兵器、檢查盔甲,金屬碰撞聲與戰馬的嘶鳴聲交織在一起。帳内,一張巨大的朱仙鎮沙盤占據了中央位置,沙盤上用不同顔色的砂礫标注着地形,小旗密密麻麻地插滿各個要點。嶽飛身着素色軟甲,手持竹杖,在沙盤前來回踱步,燭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在帳篷上搖曳不定。
"諸位,"嶽飛停下腳步,目光如炬地掃過帳中衆将,"朱仙鎮一馬平川,利于金兵鐵騎馳騁。但我們若能以精妙陣法應對,必可克敵制勝。"他的竹杖重重地點在沙盤中央,"我要布下疊陣:前排盾牌兵結成龜甲陣,以大盾抵禦金兵箭矢與沖擊;中排弓弩手分三列,交替放箭,确保箭雨不間斷;後排長槍兵伺機而動,專刺落馬之敵。另有騎兵分左右兩翼,待敵軍陣腳松動,即刻突襲!"
嶽雲握緊腰間佩劍,向前一步朗聲道:"父親,兒願率背嵬軍為先鋒,直搗金賊中軍!"他年輕的臉龐上滿是堅毅,眼神中燃燒着渴望戰鬥的火焰。話音未落,楊再興的副将突然出列,雙手捧着那杆染血的銀槍,聲音哽咽:"楊将軍臨終前常說,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随嶽元帥收複中原,攻克朱仙鎮。末将不才,請替楊将軍完成遺願!"
帳内一時陷入寂靜,唯有燭芯爆裂的噼啪聲。嶽飛的眼眶微微泛紅,他上前一步,雙手接過銀槍,鄭重地說道:"楊将軍英靈不遠,此戰,我們定要讓金兵知道,嶽家軍不可戰勝!"衆将轟然應諾,聲震帳頂,士氣高漲到了極點。
朱仙鎮内,百姓們也在緊張而有序地忙碌着。鎮西的燈籠鋪裡,老匠人們戴着老花鏡,專注地将紅色綢布繃在竹篾骨架上。他們的手指被竹刺紮破,鮮血滴在紅綢上,卻渾然不覺,隻是喃喃自語:"多做一盞燈,嶽将軍就能多一分勝算。"一位年輕的繡娘,将自己的嫁妝紅綢剪碎,一針一線地在燈籠上繡上鬥大的"嶽"字,淚水滴落在綢緞上,暈開一朵朵小小的花。
入夜,上百盞燈籠沿着朱仙鎮城牆次第亮起。橙紅色的光芒連成一片,宛如一條蜿蜒的火龍,将城頭的"嶽"字映照得通紅透亮。百姓們扶老攜幼登上城牆,手中舉着自制的火把和燈籠,齊聲高呼:"嶽将軍必勝!大宋必勝!"歡呼聲在夜空中回蕩,給守城的将士們注入了無窮的力量。
而在臨安城那雕梁畫棟的相府密室中,氣氛卻陰森詭谲。秦桧身着黑色錦袍,正與金國密使相對而坐。桌上擺滿了珍馐美馔和美酒,兩人卻無心享用。秦桧晃動着手中的夜光杯,杯中殷紅的美酒如血般蕩漾:"隻要貴國按兵不動,我定能讓嶽飛班師回朝。隻是議和之後......"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密使哈哈大笑,将沉甸甸的金錠推過桌案:"丞相放心,大金虧待不了您。待嶽飛一除,這天下......"兩人對視一眼,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陰笑。窗外,秋雨淅淅瀝瀝地下着,打在芭蕉葉上,仿佛在為這場肮髒的交易伴奏。
決戰當日,寅時的天空還籠罩在濃稠的墨色之中。金兵的戰鼓突然如悶雷般響起,咚咚咚的鼓聲震得大地都在顫抖。十萬鐵騎從營帳中湧出,馬蹄聲如洶湧的潮水,揚起的黃塵遮天蔽日。嶽家軍的盾牌兵早已嚴陣以待,随着一聲令下,厚重的盾牌迅速拼接在一起,發出震耳欲聾的碰撞聲,結成堅不可摧的龜甲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