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顧不得自己指尖的傷口和滿身的血污,立刻開始處理後續。她動作麻利地為溫天清理,換上幹淨的墊布,又用溫熱的濕布仔細擦拭兩個小嬰兒的身體。她的動作笨拙卻又無比輕柔,眼神落在兩個小生命身上時,是溫天從未見過的、近乎神聖的溫柔。
當一切都收拾停當,窗外已經透出了魚肚白。溫天累得連手指都擡不起來,卻堅持要看看孩子。沈槐小心地将兩個襁褓抱到她臂彎裡。
看着懷中兩個紅撲撲、皺巴巴的小臉,溫天的眼淚無聲地滑落。這是她和沈槐的孩子,是她們在這個陌生年代,用生命和奇迹共同孕育的珍寶。
沈槐坐在炕沿,默默地看着她們娘仨。她的臉色因為失血和整夜的勞累而顯得格外蒼白,但那雙沉靜的眼睛裡,卻燃燒着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而滿足的光芒。她伸出手,極其輕柔地用指腹碰了碰女兒的小臉蛋,又碰了碰兒子的小拳頭。
溫天虛弱地笑了,聲音沙啞:“哥哥叫…沈安,願他一生平安順遂…妹妹叫…溫甯,願她一世安甯喜樂…好不好?”
沈槐的目光從孩子臉上移開,深深地看向溫天,然後,鄭重地、用力地點了點頭。她俯下身,額頭輕輕抵住溫天的額頭,一個無聲的、帶着無盡憐惜和承諾的吻,落在了溫天的眉心。
“好。”她低啞的聲音,像拂過心田的微風。
溫天早産的消息和沈槐獨自接生了一對龍鳳胎的“壯舉”,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小柳村。村民們震驚之餘,更多的是樸實的關懷和敬佩。在那個嬰兒夭折率不低的年代,早産的雙胞胎能活下來,本身就是奇迹,而沈槐這個“不會說話的瘸子”竟有這本事,更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接下來的日子,小院變得異常熱鬧,也異常忙碌。
春梅幾乎成了半個保姆,每天雷打不動地來幫忙。她帶來了老母雞下的蛋,熬成金黃的濃湯;帶來了自家舍不得吃的、細細磨過的小米,熬出厚厚的米油給溫天下奶;還帶來了許多村裡婆姨們送的舊尿布和小衣服,雖然破舊,但洗得幹幹淨淨。
“哎喲,看這小哥倆,多精神!”春梅熟練地抱起哭鬧的哥哥沈安,輕輕搖晃着,“溫醫生奶水不夠怕啥?咱有米油!熬得濃濃的,管飽!你看咱安安,吃得小嘴叭叭的!”她一邊哄着孩子,一邊麻利地指揮着沈槐:“沈隊長,竈上那雞湯的火候差不多了,你去把浮油撇了,給溫醫生端一碗,剩下那點肉撕碎了,我待會兒熬點糊糊,給小甯甯也沾沾葷腥!”
沈槐沉默地點頭,轉身去竈間忙碌。她動作利索,燒火、撇油、盛湯,一氣呵成。廚房裡彌漫着濃郁的雞湯香氣,混合着竈膛裡柴火燃燒的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