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的一位貴人。”
“叫什麼?”
銜蟬搖了搖頭,她不認識那人。
“能找到他嗎?”
銜蟬猶豫地望了眼家财,湊到紀瑩耳邊小聲說:“家财是他雙胞胎妹妹,因為資質不行,被他丢在了亂墳堆裡,但讓家财去找他,也許能找到。”
她說話時聲音很小,生怕家财聽到了傷心。
其實以家财的智商,不一定聽得懂她的意思。
紀瑩何曾與外人如此親密過,下意識想躲,銜蟬卻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手掌好似貓的肉墊,很有彈性。
看了看肉墊,紀瑩忍了。
“若能找到黎滄,本宮賞你一百金。”
銜蟬搖頭說:“我不需要金子。”
紀瑩略一思索:“我去請一道旨意,封你做……”說到一半,她頓住了。
若是錢守榮說的是真話,她即便真能在阿耶阿娘面前露面,他們又會怎麼對待她這個滞留在人間的亡女呢?
她還能像以前一樣,在他們面前為所欲為嗎?
……不,阿娘絕不是那種人,她不會害她。
“殿下?”
紀瑩回神,換了個條件:“若是能讓黎滄露面,我便承包你們狸花貓這一族的貓糧。”
“加上家财。”
“當然。”
銜蟬跳下了馬車,丢下一句:“回去等着吧。”
……
“阿娘,我回來了。”阿來婆的鋪子前,鄭舉抹了抹淚。
“我的兒。”阿來婆立刻放下了琵琶,循着聲音找到女兒,握住了她的手,“我的兒……你受苦了……”
母女二人抱頭痛哭了一通,鄭舉說道:“是公主殿下救的我……”她回過頭,想拉着阿娘去公主面前道謝,卻驚愕地發現,馬車已經走遠了。
“阿娘知道。”阿來婆緊緊握住鄭舉的手,盲眼望了望馬車離去的方向,不知想到了什麼,歎氣道,“貴人也不容易啊。”
……
苗兒主動攬過了駕車的活兒,衛暻坐在馬車裡,小心觑着公主臉色。
茂園坍塌後殿下就興緻不高,不知發生了什麼,他直覺此事不宜多嘴。
想了想,他恭敬問道:“殿下,一會兒夕食想吃什麼?”
“想吃什麼,你便做什麼?”紀瑩心情不佳,一張口便是有意為難。
衛暻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世家子,哪會做飯,遲疑一瞬:“臣敢做,殿下敢吃麼?”
“我不吃,你便不做了麼?”
“豈敢……反正可以喂萬貫。”
萬貫擡起狗頭,看起來并不反對。
紀瑩卻動了怒。
她和衛暻鬥嘴就沒赢過,此刻見他滿臉無辜,卻是幾句話的功夫就把她和狗并列,真是怒上心頭,袖袍一揮,便使出了呼風之術。
衛暻隻覺一股大力撲面而來,臉上好似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他也不是泥捏的人,被扇得也有了幾分火氣,當即一聲不吭,低着頭便要出車廂。
“本宮讓你滾了嗎?”
“快到東市了,臣去給殿下買杏酪漿、巨勝奴。”
杏酪漿是把杏仁搗碎,加入麥芽糖熬制的甜飲,巨勝奴則是用蜂蜜酥油和面炸制的點心,紀瑩小時候偷溜出宮,經常指使衛暻去給自己買。
後來吃多了甜食,蛀了牙,被大人們發現,衛暻立刻就把此事告發給了貴妃,害得紀瑩被貴妃好一頓收拾,還關了好久的禁閉。
想起往事,紀瑩狐疑地望着衛暻,不禁懷疑他又在給自己挖坑。
衛暻卻是氣已經消了,想想公主扇自己的風還是香的,倒也不一定吃虧的就是他,況且,公主若不霸道了,那還是公主嗎?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啊。
想通後,他說道:“殿下受委屈了,吃點愛吃的,消消氣,可好?”
紀瑩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見他态度頗為誠懇,這才昂着頭,頗為驕矜地說道:“也罷,是該吃夕食了,給苗兒和萬貫也帶些吧。”
狗都有,就是沒有他的份,明擺着報複他方才說的“反正可以喂狗”。嘴邊已有了應對之語,衛暻看到紀瑩神情,最後隻說了一個字:
“喏。”
他轉身出了車廂,眼看已經到了東市,吩咐苗兒先去飲子鋪。
馬車又駛出半條街,忽然一間鋪子傳出幾聲哭聲,不知誰在哭喊道:“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