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好了,池野也跟更年期了一樣,說翻臉就翻臉、讨厭起她來毫不留情,小樂也這樣跟她有了隔閡。得,她海水成了個萬人嫌了!
海水就這麼鑽進了牛角尖裡,連帶着看萬百也不順眼了起來。萬百幹嘛今天走路先邁左腳呀?讓人看了就心煩!
萬百不知道樂神望突然有了什麼非走不可的急事,但他隻是有點直線條,不是沒眼色和蠢噸,很快就發現了氣氛的微妙。
但再微妙,也沒有眼見着女神拉下臉來、帶着兩個哪裡都不如自己的男生離開來得微妙。
萬百嘴唇翁動了一下,剛想大喊出聲,便見海水又氣勢洶洶地調頭走回來,沉沉地盯着自己。
海水憋着一股氣地問:“……你吃不吃午飯?”
萬百摸了摸耳朵上一排耳釘,像是安撫一群隊列整齊的小兵:“……吃,當然吃!”
海水又掃了兩眼不明所以的晏生二人:“本來就想我們姐妹去吃的……勉強帶一下萬百吧。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晏珠白也複制了萬百的同款瞳孔地震,震驚道:“誰是她姐妹啊!啥玩意……”
生消惡倒是一副消化良好的樣子,卷毛乖巧地蓬着,似乎對這個定位并無不滿。萬百見生消惡如此,心想,女神果然沒說錯,高手都是有點變态的。
不過萬百當然願意唯海水是瞻,馬上應聲道:“就是!我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晏珠白怒而鄙視:“靠!萬百,你咋一點原則也沒有啊?”
萬百剛要說什麼,又被海水兇巴巴地噎回去了:“你就先聽着吧,别說話啦!還有,下次出門記得先邁右腳!”
萬百:“?”
不過該說不說,女神的嗓子因為情緒化帶了點奶音,還有些不一樣的可愛。
晏珠白和生消惡驚恐地看着萬百跟在他們身後,露出可以稱得上單純的幸福神色。他臉上那道傷疤被那笑意牽扯起來,顯得格外猙獰。
晏珠白趕緊轉回頭來:“……你說,萬百這個樣子,是不是算癡漢啊?”
生消惡看着海水邁着大步向前的背影:“您覺着海水真有這麼大的魅力嗎?真的嗎?真的是我眼拙了嗎?”
晏珠白眉頭緊鎖:“真的是咱倆的問題嗎?真的是嗎?”
生消惡:“……算了,咱這些個有幸做姐妹的,想這麼多幹什麼。”
晏珠白“哦”了一聲,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啊?!”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
“海燈親啟:
注定會被扔掉的信件也有存在的意義嗎?這個問題如同小時候我問我自己:落選的候選人也有存在的意義嗎?
抱歉,我知道你不願談起少年時。
我對兩個問題的答案相同:确實毫無意義。關于後者的提問,雖然你不喜歡我的消極,但很抱歉,我依無法葆有任何希望。而有關前者,我卻在堅持。
我想,整封信件你應該隻關心海水的消息。她過得不錯,最近正值學校的年級評級賽,算是有了休息的喘息之機。
海水一切都尚好,隻是執着于與我締結婚約,頗失淑女風範,與你大為不同。
不過她最近似乎有所好轉——或許還有了真正的心上人,不知是不是臆想症減輕了的緣故。若能打消‘婚姻’念頭确是再好不過,我最不願為難你的親人。
你是一位近乎完美的佳人,除了有如此這般一個妹妹。可又因為她是你的妹妹,所以我也可以忍受這樣的瑕疵。
——因為你就是我的完美主義。
天道乾
八五〇年十月”
墨迹尚未幹涸,天道乾卻已停筆許久。
他知道自己沒有具體寫明日期的必要,反正是不會被留存的信件。以前是不會被海燈留存,現在是不會被他自己。
但這封包含了海水的内容,她應該還是會看一眼的,所以應該要寄。
天道乾這樣想着,小心翼翼地落款注明日期,毛筆細微地勾勒,丹青含情。
他坐在宿舍的書桌前,平靜地注視着信紙,尤其盯着最後一句話。
“因為你是我的……”
天道乾微斂下眼神,即使是在隻有自己一個人的空間裡,仍會生出無可避免的羞赧感。
癡心妄想地說着“你是我的什麼什麼”,但其實,應該是“我是你的”。
——你是我的完美主義,而我是屬于你的。
男生的臉上難得生出幾分慌亂的神色,腦後高高的馬尾也像難為情似的,耷拉着顫動兩下。
天道乾認真地将信紙其疊好,收進一個鎏金印燙過的信封裡,準備寄出。
他的潔癖嚴重,心裡的地方很小,能活的命也很短。他隻夠,也隻能,愛一個人。
——從很久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