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暫時沒有答案的謎題,男生決定不再為難自己。但申屠真僅有的、屈指可數的、零丁幾個的朋友之一,卻沒有放過他。
就在第二天傍晚,天道乾叫住了訓練完準備悶頭回房的好友:“申屠。”
算起來,申屠真已經認識天道乾四年了,對方卻從來沒有這樣主動而正式地叫過自己。
兩人在二樓走廊裡站定。申屠真安靜地等待天道乾開口,天道乾卻又遲疑了片刻,眼神低垂,沒有出聲。
氣氛一下子變得奇怪而焦灼了起來。就在申屠真忍不住想先說話時,天道乾終于下定決心,對申屠真直白發問:“阿真,你也……”
他深吸口氣:“——你也被海水絕交了麼?”
申屠真:“……”
對眼前情況一無所知的申屠真:“?”
自信認為肯定沒猜錯的天道乾:“?”
正鬼鬼祟祟走出房間的海小水:“?”
海水對這兩人出現在自己房門口一事十分驚愕。蒼了天的!群英荟萃,蘿蔔開會!她先是目光随意地略過了天道乾,而後才看到申屠真,目光不免躲閃。
于是兩人便見女生嘴裡嘀咕了兩句“好多人啊真是巧啊”,沖申屠真胡亂點點頭,飛快地閃身下樓去了。
申屠真:“……”
他是什麼叫人退避三舍的魔物麼?
天道乾直直盯着海水離開的背影,試圖得到一些希望渺茫的回應。可就算那目光快變成實質的了,女生也沒有一點回頭的意思。
申屠真眼見着天道乾的高馬尾微微耷拉一下,不由皺了皺眉:“你被海水絕交了?是剛剛走過去的那個人麼?咱們隊的海水?”
那麼一個和氣溫吞、笑臉眯眯的女生,也會和人幹淨利落地絕交麼?
正好,順着海水這個名字,天道乾也抛出了自己的問:“阿真,那你和海水沒什麼事嗎?你最近很奇怪,一看見海水表情就怪怪的。”
……那是因為,一看見海水,他就會想要質問對方些什麼、又不知道自己能問什麼。申屠真知道自己與池野的事情本就複雜,明明不該遷怒于海水,但心底還是忍不住生出些龃龉。
——愛就是明知是錯也要去維護麼?愛就是這樣是非不分的偏袒麼?
種種原因下,申屠真最近一看到那顆藍黑色的腦袋,就難以掩飾自己的不滿和思慮。
他對這樣的自己也有些無可奈何:“我表現得很明顯麼?”
天道乾淡淡:“我這種從不關心别人的人都看出來了。你覺得呢?”
“——說起不管閑事,你也有點反常。”
不知從何解釋起的申屠真選擇轉移話題、戰火東引:“海水怎麼會跟你絕交?還有,我還沒問你,上次喝醉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不是和你有婚約麼?”
海水都與天道乾有婚約在身了,還和池野之間……
申屠真猛然反應過來這層關系,不禁愣住了。
“……她要取消了。”
天道乾也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緒:“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阿真,我覺得我的某一塊記憶可能出現了偏差。我剛想查明此事,海水就開始對我三緘其口。”
天道乾的話說得雲裡霧裡,不過相同的是,申屠真也沒理清自己的線索。
兩人各自的門前雪都還沒掃明白,就想着怎麼幫友人理清瓦上霜了。
沉默間,二人對視一眼,都決定先把自己的事處理妥當、再聊對方的。
或許他們都需要一個解決問題的契機。
……
所以,一向喜歡下午起床又宅到後半夜的海水,大晚上的是出門去哪兒了?
——自然是有不得不做的正事要忙。
學生中心剛剛發葉脈來,提醒海水這個堂堂社長,注意及時布置社團活動室,明天社團聯合會會來檢查。
先前萬百就提醒過她這一茬了,但某人顯然給忘了個精光。沒辦法,海水隻好臨陣磨槍地溜去打掃下,抓緊找補一番。
剛剛在宿舍,對天道乾其人,海水是不想搭理;對申屠真,她卻是有點心虛。之前她剛對老王八蛋說了毫無原則可言的體己話,現在看見一身正氣的申屠同學,自然無顔面對。
人家申屠真,一邊愧疚她被他牽連、一邊擔心她被池野欺負,既替她做作業,又幫了她各種事,這這那那的,忙前忙後的。她可倒好,本來就欠人家一屁股人情債,現在還反過來幫親不幫理。
海水也知道自己理虧,但看着老王八蛋那個樣子,她又的确不忍。
不過,申屠真這樣優秀又美好的人,當然——也一定值得一份應得的公道。真相事客觀事實,也不會因為情感改變。如果到時情況棘手,海水也情願用自己的方式出面,換得大家都滿意的結果。
後面的事,就後面再說吧。
再說,她自己的光暗魔力也沒恢複完全,能不能用魔力“複活”一下十三太保的記憶、查清真相,還說不準呢。
海水最近也開始在宿舍裡有一搭沒一搭地修煉。她的魔力積蓄部分還是遇到了瓶頸,今晚得問問老王八蛋怎麼突破好。
少女正在這邊神遊,一推開活動室的門,卻見有人已經在裡面了。
壯碩的男生本是叢林間最難馴服的獸類,此刻卻半跪在地上,用毛巾認真擦拭着活動室的床腳,動作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