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雖然，那種時候是沒辦法留餘力的，但是，我的雙系魔力還真是一點都不剩下了。”

海水有些沮喪地看着男人：“本來說好的，我會跟你去十三太保的墓冢，看能不能用魔力找到一些生前的線索……留個念想也好呀！他們離開之前沒來得及再見你一面，肯定有很多話想跟你說的。”

池野搖頭：“……這場真心之蝶的還原，已經完全足夠了。死亡無法逆轉，這件事我已然能接受，和你有沒有光暗雙系魔力無關。再說，就算沒有句翎自爆的事，你要是真要用，我也會阻攔你的。那是用犧牲你的安危換來的念想，我不要。”

海水依然有些怅然，探着身子去握池野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男人用力地回握住她，指尖冰涼，但掌心熾熱：“還有，是因為你的執念，才有了真心之蝶的這場還原，這已經是你送給我最珍貴禮物了。這場回溯裡，我已經知道他們在想什麼、要對我說什麼了，即使沒有宣之于口，我也能懂。”

他的神情哀傷，目光卻并不飄忽，反而很有力量：“就像你說過的，我的老師深切地愛着我。現在，我更理解了十三太保的情意、申屠真的品格……更有你在。我被這樣深厚地愛着，已經心滿意足。”

海水鼻子又有點酸了：“真好……你活下去的盼頭可以不是恨，而是愛，是不是？”

池野溫柔地笑：“你說的話有點高深，但應該是的。”

海水很少見他這樣的表情，做出來反而有幾分格外的帥氣。

她嗔了他一聲：“酸不溜丢！不許再酸不溜丢！我最後酸一句哦——反正，接下來，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你走過的路，我也走了一遍，我知道那過程有多痛苦。所以，接下來的路……”

海水認真道：“也請讓我一起吧。”

池野能感覺到，自己慣常波瀾不驚的情緒起伏得厲害。當然，他肯定不會承認自己此刻的心跳加速，硬裝着無事發生，說：“……是這個意思，但是反了。我曾經過得很辛苦，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遺憾。是你未來的路會很辛苦，是我要陪伴你。你接下來的路，也讓我一起吧。”

……哎呀！

她和老王八蛋，慣常是不會說這麼多露骨的話的。要不是出了這次意外，兩個人應該還是會點到為止、懂了就行，不去大聲地講愛不愛之類。如此直白，弄得她不太習慣。

好在，池野本人看起來也沒那麼習慣。他迅速轉移了話題：“下學期，我會跟須來病提離職的事。”

雖然池野沒明說、也沒跟她炯炯有神地對視，但海水聽明白了。她當然知道老王八蛋離職是要幹嘛——跟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呗！

……好好好，男人來讨名分了。

怎麼說呢，其實兩人的關系不言自明，暧昧也有好一陣子了。海水自己對這種現狀是無所謂的，兩個人心意到了，即使沒有确定關系和到處宣揚，感情也不會變，她不是一個在意形式的人。

況且，她還沒有談過戀愛，面對這種正式的男女朋友關系，難免還有點緊張……

海水哦了一聲：“想提，就提嘛。我懂你的意思，我是都可以的啦……不過，我在想一件事。你是真的想離職嗎？”

池野以為海水在懷疑自己對她的心意：“當然！我恨不得現在就——”

“可是，其實你是一個很好的老師。”

海水歎了口氣：“十三太保們死心塌地地跟随你，是因為你在魔法修行和人生道路上都幫助了他們，說句老師也不為過。我們這些人就更是啦！汪汪立大功小隊，都受過你的教導，大家雖然沒正式對你表達過，但應該都覺得你的課受益匪淺——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的。我之前的魔力用的就很粗糙，因為很充沛嘛，也沒覺得需要省着點用。誰能想到會有真不夠用的一天呢？”

她看男人臉上有些動容，便繼續道：“當年，也是你的老師改變了你，對不對？教育的種子是怎麼種下、又是怎麼開花的，你最清楚不過了。池野，雖然你總說自己不稀罕去當，可我真的覺得，你是一個特别好的老師。”

“你說的，我都明白，而且……也屬實。”

池野沉默片刻，飛快說：“可問題是，我不想讓你遭受非議。首先，你在學校裡也不算默默無聞之輩……”

海水不得打斷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诶？我怎麼會不默默無聞？我有什麼特别的地方嘛？”

池野掰着指頭開始數：“其一，你在精英分部，跟他們四個人一隊；其二，你是公宜侃的跟班；其三，你是海夏的妹妹……”

海水：“……”

好吧，這麼一看，自己名字前面的頭銜還真不少。

她嘟哝：“就算這樣又怎麼了？”

“但你有沒有發現，即使有着這些關系，你的名字登上芝士報的次數也寥寥無幾。”池野說，“我之前錯把護法當成好人，默許了他維護你名聲的做法。現在想想，實在是天真，能收住消息的人，自然也能放任消息發散。雖然教官和學生戀愛也不算新鮮事了，但，如果芝士報想要把消息往惡劣的方向傳播，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聽到這裡，海水的思路倒是打開了：“這個護法哦，應該是屍族裡一個很厲害的大佬——畢竟，句翎能在學校裡隐瞞身份這麼久，肯定已經是屍族中的精英了。屍族精英也要聽命和崇拜的家夥，一定有兩把刷子。但這麼厲害的人，居然就這樣大剌剌地出現在你面前，跟你說話，還能掌管着芝士報？我覺得好荒謬啊……風紀委員會不是天天在抓芝士報嗎，就一點風聲都不走漏？還有，校長大人在這個魔導師也不是吃幹飯的吧，怎麼會發現不了那麼大一個屍族呢？”

池野被她帶跑偏了，順着這個發散的方向說：“其實這也是我的疑問，但我沒想好要怎麼跟須來病開口。”

海水剛要反駁，想了想也頓住了：“确實……萬一校長大人有什麼特别的安排呢？學院這麼多年都堅守在抗擊屍族的前線，校長的立場肯定沒問題，連我這樣沒常識的人都知道。如果我們貿然去問，打亂了他的安排怎麼辦？”

池野順勢繞了回來：“還是等我去提離職的時候，再說吧。”

海水：“……”

惦記你那個破離職沒完了是吧！

她終于忍不住說出口：“我隻是覺得！你要是不在學校的話，我們……怎麼見面啊？我想見你了怎麼辦？我會很想你很想你的，難道我要開着我的‘想帶你風馳電掣又漫不經心地逛’跑出校園去，吃一個跟海夏那樣的禁閉嗎？”

池野剛想說他可以進學校來，想想，又沉默了。能合理留在校園裡的身份，要麼是老師，要麼就是校工，和校工戀愛面對的情況也差不多。

……再者，最貪戀和對方時時刻刻在一起的人，難道不是他自己嗎？海水的世界那麼豐富多彩，她有手工、娛樂、滿腦袋的點子、滿學校的朋友，可自己的世界是空空蕩蕩的無邊宇宙，僅有一隻恒定閃亮的橘子。

他心愛的女孩，也不自覺地——嘴上糊弄、但心知肚明地，踐行着和十三太保近乎相同的道路。但他愛她絕不僅因為這樣的大義，在他發現這一切之前，他也早已折服于她溫暖的靈魂。

而這橘子正越來越耀眼，快要成為所有人的太陽了。

海水瞪着他：“是吧！你也想不出别的辦法了吧？所以，你還是就這樣留下來，做老師好了……大不了我們低調一點！信得過的人，知道這件事也沒關系；信不過的，我們就避嫌一些，盡量不被他們發現，不就好了？被發現也沒關系呀，就算芝士報大肆宣揚我的壞話，我又不會掉塊肉！也不會少睡覺。這一點，你一定可以放心，流言是傷害不到我的。”

海水心想，談個戀愛這種流言算什麼，之前在邊境的時候，她可是直接被造謠城天上地下第一大屍族妖女呢，說她青面獠牙，還有體臭。但這既沒耽誤她救人，也沒影響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