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城發現自己開始聽不懂海水說話了。他面色古怪：“妻子？……我沒有妻子。”

海水：“啊……”

她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隻能得到表面的信息：老鷹大叔是位單親爸爸。

如今，失去了自己的親兒子。無論如何，老鷹大叔現在心裡頭肯定不好過，如果她的存在能讓他重新找回生活的希望，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海水沉重地看了一眼兩眼放空的天道乾，心想，自己這一路上，淨在這兒當别人的希望了。

她英勇就義般點頭：“好吧，那行吧！老鷹大叔，我問你，你以後，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要做我的仆人了嗎！！”

一旁不想聽又不得不聽的天道乾：“……”

枭城：“你這樣講，聽起來很邪惡。”

海水：“……”

她咬咬牙：“你懂我意思就行！反正對我來說也不是壞事，隻是，我的确不方便帶着你到處走，你畢竟是獸族……”

枭城對這一點并無意見：“我是因為保護你才出現，絕不是為了給你添麻煩。平時我不會打擾。”

像是怕她憂慮似的，男人立刻補充：“隻要你開口、或者有危險，我就會立刻出現，比今天還快。”

海水一怔：“不用這樣的，老鷹——枭城，這樣會很辛苦。你是獸族，用不了人類的傳送陣；我的家鄉又在長赢，等你從月牙灣趕到我家的時候，我也要出發回聯邦城了，何必這樣折騰？”

雖然被戳中了痛處，枭城仍有些不服氣：“無需那麼久。你傳送過去，我全力奔赴，不到七天，必然能抵達。”

可這七天，老鷹大叔肯定要在惡劣艱苦的環境裡風餐露宿的。

想到這兒，海水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那這樣！枭城，你聽我說：隻要能一起的時間和旅程，你都可以過來保護我；方便露面的時候，你就偷偷在附近躲一下，别叫人發現。如果有些遠的路程，你就慢慢來，不要着急；但是，像月牙灣到長赢這種距離，你不許奔波，直接去聯邦城等我。開學我去找校長大人商量，讓你進學院裡、或者至少能待在學院周邊，這樣，就算我遇到危險，也能很快找到你。”

無法時刻保護的話，一定會有發生危險的可能。枭城還想堅持，海水小眼睛一瞪，用鷹神面前立下的誓約壓他，說鷹神大人在上，蒼天有眼，他就是什麼都得聽自己的。老鷹一聽，啞了聲，隻好聽從。

“一會兒我們要去驿站過夜，明後天也是馬車趕路。這幾天，你要是還擔心的話，就一直送我到月牙灣吧。天道乾，可以嗎？”

海水轉頭問天道乾。畢竟，馬車和驿館的費用都是他出的，自己說了也不算。

天道乾無地自容中，說什麼都行：“……行。”

枭城點了點頭。

海水自從蘇醒以來，腦袋昏昏沉沉，算不上清醒，從和達城離開時又匆忙，各種原因之下，已經将一件事忘在了腦後。

她不知道的是，臨行前，枭城又回到了他們上次見面的地方，挖出了那根她打磨制作的、可愛搞笑的骨頭。

男人神情心虛，動作卻堅決。

他想來想去，還是把它珍惜地藏在了胸口的衣襟中。

……

雖有驿館歇腳，但天道乾知道海水趕路心切，車行的速度很快，三人在第三天的下午抵達了月牙灣。

路過月牙彎彎小賣部時，看到那位熟悉的女登記員、聽到她還在班味十足地應付到訪者，海水不禁唏噓。

他們一行人、和達一座城，發生了那麼多驚心動魄的事，回到老地方來，一切依然如常。金色大陸不會因為誰的到來和離開就停止變化，正如她的參與與否也改變不了鐵騎滾滾的腳步。

“——可你救下的人會在乎。”

身旁，枭城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一般，突然這樣開口。

海水笑起來，側目看他，糾正道：“是救下的‘獸’會在乎。”

就像老鷹大叔一樣，在乎生死之恩，所以死生相随。

天道乾聽懂了他們在說什麼，隻覺得這兩人之間有種微妙的默契，是人類與獸族之間的、兩個靈魂之間的共鳴，他插不進去。

這感覺令男生不大舒服，他偏頭望去，隻見枭城目光灼灼，專注地望向海水，帶着鷹隼特有的一往無前。

兀鹫的人類軀殼十分英俊，枭城臉上雖有淡淡的紋路，但依然棱角分明，反而多了天道乾這種少年人身上沒有的成熟味道。

……不是，這老族長是怎麼回事？！

天道乾不動聲色地靠近海水，講話聲音也溫和許多：“要不要吃口飯？你身體還沒恢複好，别太累。”

海水不解其意，隻認為天道乾又在沒事找事：“現在吃飯幹嘛呀？不是快到晚上了，跟海夏他們一起吃吧。”

天道乾默默“嗯”了一聲，又聽她說：“我沒告訴海夏我是跟你一起回來的哦，他看到你，應該會很驚訝。如果他說了什麼不好聽的，你别生氣。”

男生的關心被怼回、被罵也不能生氣，加之蒼白的面色、低垂的眼神，看起來莫名叫人不忍。

海水的後半截話也随之變了味兒：“哎呀，那個，你别生氣啊——但也别忍着！他講你，你就罵回去！别怕，你爸是教宗，他爸是海時，海時可是教宗大人的忠犬，哪有主人不能罵狗的道理？”

天道乾：“……”

海水拍拍他的肩：“你倆對着罵就行！放心，我看你倆都不順眼，我誰也不會幫。”

天道乾：“……”

這話說的，他都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