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愈自己的腦子被驢踹了。
他轉頭看了下坐在邊上的那頭驢。
外頭泛黃的路燈透過出租車的茶色玻璃,投射到了小女孩兒蠟黃的臉上。
她正襟危坐,手裡還抱着那粉色的大書包。
許愈有點不耐煩的收回目光。
又把車窗搖了點下來。
他今晚心情不太好,酒喝得不少。
這出租車裡面還有說不上來的奇怪味道,膈應的他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
更煩躁了。
自己恐怕真的是瘋了。
居然會聽這個小土包子的擺布。
手機響了一聲,許愈低頭去看。
是遠在青城的他媽來的問候,“帶曉色回家了嗎?”
言簡意赅,直擊主題。
許愈把屏幕摁黑,心裡又在想邊上的小土包子。
她到底有什麼好的,哄的他媽成了這個樣子。
比關心親兒子還關心她。
手機又響了,這下白茹那邊是直接打電話過來了,許愈點了接通就随意扔到了顔曉色的懷裡。
他揚揚下巴,語氣暴躁又冷漠,“找你的。”
顔曉色連忙握在耳邊,喂了一聲,卻沒有聽見什麼聲音,她奇怪的又喂了一聲。
許愈嗤笑,“你在這兒賣萌呢?”
看顔曉色懵懂的表情,許愈的笑意頓時一收。
心裡念了一句操,然後撇開眼,“拿倒了。”
顔曉色恍然,連忙把手機轉了過來,這才聽到聽筒裡面傳出來的白阿姨的聲音。
她的臉很熱,渾身都像是爬上了小螞蟻一樣,就隻剩下不自在。
尴尬的幾乎想找個地縫鑽一鑽。
幸虧手機那邊的白茹一無所知,聲音還一樣溫柔,“曉色,你們回家了嗎?”
顔曉色點了點頭,又想起電話那邊看不見,“在回家的路上。”
白茹的聲音一滞,“這麼晚了才回家嗎?”
顔曉色握着手機的手一緊,另一手去摳了摳身下的座椅。
她有點緊張,“是,是,今天在學校做作業……”
她不擅長撒謊,尤其許愈聽她這麼說了之後,更是嘲諷的瞥了她一眼。
顔曉色更難堪了,還好白茹那邊沒有過多追問,隻是另起了話茬,“許愈陪你一起在學校等的嗎?”
“嗯,嗯……”
撒的謊更誇張了。
白茹那邊說話都頓了頓。
顔曉色的手心出了汗。
“我還要在青城呆三天,家裡的阿姨明天就回來了,到時候會給你做早飯和晚飯的,去學校的接送我讓許愈陪你……”
顔曉色連忙說,“我可以自己找路,不用……不用麻煩……”
白茹安撫她,“你就當幫阿姨個忙,這小子成天不去上課,我都沒什麼辦法。現在他要是有當哥哥的責任感的話,說不定能按時去上課呢。”
責任感。
顔曉色垂了眼,輕輕的嗯了一聲。
“阿姨要麻煩你幫忙照顧一下許愈,他雖然脾氣看去不好,可是個善良的孩子。”
善良,剛剛還叫嚣要讓别人再也不能說話呢。
原本車裡盡是尴尬的氣息,但因為白茹的電話,顔曉色才得以喘氣。
下車的時候剛好挂了電話,許愈把手機拿回來扔到口袋裡,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
跟着,跟着。
好像在許愈身邊,她就總是看着他的後背跟着他。
許愈的步子突然一頓,他皺眉轉頭看她,“你屬烏龜的?”
滿室華燈,耀眼無比。
他停在門口,殷紅的頭發豔的發黃,眼底神色疲倦,少了鋒利的光芒。
倒像是一隻可憐巴巴的小狗。
顔曉色連忙收回自己的念頭,快步進了門。
許愈側身讓她走過,動作一頓。
顔曉色馬上就察覺出來了,她想起剛才在會所打架的時候,他那副不要命的樣子。
抿了抿唇,想着這不關她的事,她就應該别管。
可是——“麻煩你幫忙照顧一下許愈……”
衣角被拽住,許愈頭疼的隻想馬上倒下睡覺,他眉毛緊緊攏在一起,表情又有點不耐煩。
顔曉色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低到不行,“你受傷了?”
許愈看拽着衣角的手,想一把把她甩開。
客廳裡被藥酒的味道泡滿,許愈的肩膀處淤青發紫。
顔曉色原本是想煮個雞蛋可以消腫化瘀的,可是許愈卻覺得麻煩,索性拿點紅花油推開得了。
她十分的小心翼翼,拿棉花沾了紅花油,小心的抹在他的淤青處。
力道小的就像是羽毛在蹭。
越是這種傷,就越是要用力推開淤血。
也不知道她是一點都不懂,還是礙于兩個人這陌生的關系不敢下手。
他皺了皺眉,顔曉色卻以為她手上太用力碰疼他了。
手僵在半空中,有點不知所措起來。
“弄疼你了?”
原本以為是個小結巴,但安靜的環境下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她說話清楚流利。
即便是帶了點鄉音,也隻是更加軟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