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車的轟鳴聲從街的另一頭傳來。
不過眨眼的功夫,那輛純黑的機車就停在了别墅前頭。
城南别墅區十分安靜,四周殘留着剛才機車呼嘯而過的喧嚣。
許愈看了一眼還呆呆抱着頭盔站在機車旁邊的顔曉色。
她表情放空,一直豎的整整齊齊的馬尾被頭盔壓扁了。
倒是顯得更加的沒有精神。
白茹之前叫人種下的桂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了。
有三兩粒細碎的金黃落了下來。
許愈就瞧着那金燦燦的光落到了她的發上。
略顯枯黃的發簪了花,隻能顯得更有幾分憔悴。
他在心裡暗暗的啧了一聲,把頭盔重新戴上,又登上了機車。
許愈微微側頭,踢開腳架,“上車。”
她眼裡有水霧一般朦胧,像是被暮霭籠罩住的小花。
顔曉色垂了眼,猶豫了一瞬。
就在許愈以為她要拒絕的時候,她戴了頭盔跨了上來。
目的地就在身後,兩人卻疾馳而走。
顔曉色也不知道許愈要帶她去哪兒,但是她今天的心情很亂。
亂的就像在南安第一次見到白茹一樣。
像是一道橋,一旦走過去,就要和一個階段的自己告别了。
想或者不想。
似乎都不那麼重要。
“這是哪兒?”
許愈讓她下車,自己又蹲了下來檢查了一下輪胎。
是前些日子剛換的硬胎,估計還能跑一會兒。
他看着她,眼底神色晦暗不明,“要和我一起跑幾圈嗎?”
跑道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邊界,周邊都是黃沙的碎石。
整個場地的燈被打開,亮如白晝。
顔曉色皺了皺眉,“跑步嗎?”
許愈輕嗤了一聲,把自己的外套脫下,又劈頭的罩了過來。
顔曉色被他的味道蓋了個嚴嚴實實。
剛拉下來就瞧見他已經換上了另一件瞧着特别獨特的衣服。
他點了點不遠的看台,聲音從頭盔裡傳出來,“去那兒看。”
他這是要做什麼?
顔曉色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跨上車擰動了油門。
下一瞬就如風一樣的沖了出去。
機車的轟鳴聲很響,可隻是随着他漸行漸遠而變得稀薄起來。
顔曉色站上那看台,看到許愈的車比風還快的劃過一道又一道的彎。
他的所有都像極了他的這個人。
張揚到了骨子裡。
連着那身機車服也是火紅的。
在空無一人的跑道當中,他像是一團火不停的往前沖刺着。
機車很快又一次路過她的跟前,她聞到了機油的味道。
濃郁的像是燒焦的落葉,也像是未落盡的夕陽撲到了她的跟前。
好像一直以來,他給她的印象就是。
火燒雲,因為他的頭發。
烈日,因為他的脾氣。
晚風漸涼,顔曉色裹了裹身上的外套,看着許愈跑過一個又一個的彎。
她不懂。
當然也是看不出他跑的技術有多高超。
他每一個彎道身體角度控制的有多出色。
她隻是覺得他轟轟烈烈。
許愈停了下來。
這才發現他摘了頭盔,火紅的頭發亂糟糟的頂在頭上。
她三兩步的跑下來,問他,“你跑好了?”
許愈揉了揉頭發,無所謂的嗯了一聲。
“你好點了?”
顔曉色一愣,然後飛快的移開了目光。
許愈像是非常的累,他半靠在機車上,仰頭看了看天。
晉城多高樓,燈火璀璨的人家照耀的星空都依稀不見。
他可以聽見自己急促喘息的聲音。
“你覺得我可以嗎?”
許愈轉頭。
年輕的女孩兒裹着他大到不行的衣服,纖細的手指揉着衣角。
一下又一下,小心翼翼到了極點。
他不知道什麼可不可以,但就這會兒,他卻覺得不了解也沒關系。
“不可以也沒關系。”
他語氣淡淡的,又補充了一句,“沒人敢怎樣你。”
終歸有和我這樣心底善良的人在。
許愈覺得自己有點酸,然後把自己帶了後錐的外套給脫了。
火紅的外套落在深色的跑道之上。
“走。”
顔曉色擡眼看他,突然就笑了。
她唇角微揚,帶了實打實的松快和愉悅。
她牢牢的盯着他,好一會兒都沒有眨眼。
許愈像是觸電了一樣的顫了一下。
他覺得自己的脊椎骨麻了一下,就像是有人紮了他的指尖。
但是這些都不叫他臉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