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嶼起先想也沒想便拒絕,然而天君說他作為皇子本就應當承擔這項責任,再加上他奪得大比榜首,由他來做領隊是理所應當的結果。
他隻得接受。
陸不休也憑着一手巧妙而強勁的陣法成功取得秘境名額,引得幾位參與評分的長老連連贊歎,感慨英雄輩出。
聽聞這話,陸不休眉梢挂上比天的喜悅,整個人容光煥發,将本就悲傷的落選弟子襯得更加憂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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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天族的大比相類,開放秘境試煉前,各族隊伍需提前幾日到達妖族,在妖君統一安排的住處宿下直到秘境開啟,以盡量減少突發狀況。
此次天族所乘飛舟是祈福大典時雲祁指給她那艘。
飛舟内部的整體排列像是縮小的如晝宮。蓋因作為長途飛行法器,相較宮殿需舒适性更高,是以移入了許多靈氣充裕的靈池、靈植。
甫一進入便感受到靈氣撲面,竟是有幾分風靈天境的舒心。雲芙滿足地多吸了好幾口氣。
謝淮嶼給她施了解語咒後便沒再解除,雲芙終于能夠光明正大說話,不必每天在心中獨自碎碎念。
在風秋池面前開口說話時,風秋池驚了一跳,不可思議地問她怎麼會說話了。小蝴蝶雀躍圍繞她飛,告訴她是得益于謝淮嶼施的解語咒。
自那以後,路途中絕數時間雲芙都與風秋池待在一起,嘴裡整日“秋池姐姐”“秋池姐姐”地喊,風秋池隻覺苕苕會說話後愈加可愛。
活潑的苕苕甚為風秋池喜愛,甚至引得向來以端莊著稱的風家大小姐跑去找謝淮嶼讨要平日雲芙睡覺的小花床,想要她在自己那裡住下。
謝淮嶼好生不滿,但風秋池搬出了他的原話:“多謝風小姐送回苕苕,若有需求盡管提,我當竭力滿足。”
真可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尊貴的三皇子從前哪裡經受過被人搶東西的事?
偏他親口承諾要“報答”風秋池,又不能道出風秋池當日已明确拒絕的事實,否則别人必然背後議論他身為皇子卻多麼多麼小氣,到時他的臉面往哪擱?
他隻得幽幽看向雲芙。
“苕苕,你确定要去風小姐那裡住?你莽莽撞撞的,可不能擾了人家。”
“去呀去呀,我要和秋池姐姐住。”
“……”
“行。”
直到飛舟抵達妖族安排的住宿處,謝淮嶼接過包好的小床,雲芙方在謝淮嶼的眼神脅迫下和風秋池依依惜别,約定安頓好後再一起玩。
但雲芙沒想到以意外到來的會如此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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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安排的住處是靠近妖族城鎮的一座座小院落,其他兩族的弟子等待之餘可以在城中遊逛,領略妖族文化。
在妖界的第二日,陸不休便興緻勃勃要去買妖族特産,給謝淮嶼傳訊問他是否要一起。
想起黎州的慘痛教訓,“不”字剛到嘴邊,陸不休開口打斷。
“我給你分析分析。三族所隔甚遠,衆人幾乎沒有來過妖界,必定對妖界十分好奇,因此鎮上會有許多其他族弟子。”
“萬一咱們天族哪個弟子跟别族人産生矛盾了呢?”
“萬一咱們天族弟子遇到緻命危機了呢?”
“作為皇子你可不能丢下肩上的責任啊!”
是的,問是那樣問,他根本沒打算給謝淮嶼拒絕的機會。
謝淮嶼收好傳訊符離開之前,雲芙告訴他自己不想去,獨自留在了院子裡。
腳步聲漸漸走遠、消失。雲芙豎起耳朵,沒有再聽到去而複返的聲音後“刷”地變回原身。
她坐在台階上,喜滋滋從儲物袋拽出桂花糕放在旁邊,一口一口吃着。
如晝宮廚娘做的桂花糕比糕點鋪子賣的還好吃。
她每吃完一塊就會停下來哼幾句歌謠,自己給自己哄得高興。
正欲伸手去捏最後一塊點心,一隻黑貓不知從哪沖出來,飛速叼進嘴中逃跑。
“那是我的!”雲芙氣的直跺腳。
她徑直甩出一道定身符,成功将偷東西的貓定住。
黑貓被雲芙吓到,一路跌跌撞撞,糕點早已破碎不堪。
雲芙蹲在地上,手提着它的後脖頸。
她看看黑貓,又轉頭看向石幾旁散落一地的點心碎屑,可憐的桂花花瓣在風中瑟瑟發抖。
悲傷再度湧上心頭。
貓的四條小腿在空中胡亂撲騰,不斷發出“喵喵”叫聲,但雲芙依舊不肯松手放它離開。
她咬牙切齒瞪着這隻“罪魁禍貓”:“這是最後一塊桂花糕!是我的,不是你的!”說完還不解氣,捏了一把它的臉,不過并未用力。
“懂不懂什麼叫做‘不問自取視為偷’啊!”
“你這隻小賊貓臭屁貓讨厭貓大笨貓沒有教養貓!”一口氣順下來,氣得一字也未曾停歇。
小貓好似察覺她的憤怒,自知做錯了事,手腳也不敢再亂動,縮頭縮腦地看着她,眼神滿是驚恐。
雲芙歎了口氣,将貓放開。
“算了,你肯定也是餓了,我是一個善良的人,不跟小貓一般見識。”
她越是如此安慰自己,越是忘不掉那塊桂花糕。
可惡,還是很生氣。
“嗚嗚那可是最後一塊了!我存了好幾天才有機會拿出來吃的,就這麼碎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吃到。”
謝淮嶼雙手抱臂倚在院門上,好整以暇注視着少女的背影。
雲芙正想再訓斥壞貓幾句,餘光一瞟看到門口站了一個人。
她下意識轉過頭,撞進謝淮嶼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