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秘境中直接以真容示人,還真是謝淮嶼的作風。想來他也看不上除自己以外的臉。
雲芙将手覆在臉上摸了摸,還好她為保險起見提前在客棧用了法術易容。
不過她還是不要先和謝淮嶼相認了,否則就要牽扯到一堆麻煩事,例如被他發現身份、結束後法寶的分配,往大了說還事關兩族關系。
等到真有麻煩了再找他來幫忙。
雲芙暗暗點頭。
等她在心中量定好,再擡頭時,謝淮嶼的背影已消失在轉角。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找到線索,她歎氣,反正她是沒有一點思路,幻境中幾乎一直風平浪靜的,沒有一點要給他們布置任務的意思。關鍵不完成任務就無法退出幻境,雲芙簡直要抓狂。
行人忽然自發向道路兩旁退,雲芙順着他們眼神方向望去,一列人擡着靈樞走來,其中所有人皆身穿孝衣,頭包白布,低低切切的哭聲在人群上方盤旋。
雲芙盯着棺材,目不轉睛。
一雙靈動的桃花眼現下盛滿疑惑。
城中這兩日的喪事是不是過于多了?昨日她擺脫餘府出來時便有一戶辦喪事的人家,好像是家中小女去世。
昨晚也有一例,那時她還在睡夢中,哭泣傳進耳朵,釀造出可怖噩夢,将她驚醒,出了一身冷汗。
然後便是眼前。
她邊思考這件事有沒有可能與秘境的考驗有關,邊退出人群向外走。不知走到何處,聽到周圍一陣騷亂。
她皺着眉擡頭,是她在餘府時愛吃的那家杏花糕。一群人堵在門前,不知叫嚷什麼。
不多時,幾名官兵快步跑過來,将聚集群衆驅散,以公事公辦的語氣喊:“這事暫時尚未有定論,若有結果會張貼在告示欄,還請各位速速離開,不要在此聚衆鬧事!”
雲芙順手攔下一名在旁邊看熱鬧的大娘,問:“請問此處發生了何事?怎的連官兵都驚動了?”
老婦見是位年輕姑娘,也有耐心向她解釋。
“姑娘應當知道這幾日城中相繼有好幾樁喪事吧?”
“嗯嗯,知道。”
老婦悄悄向四周張望幾眼,擡手遮口,音量放得很低:“人家說是因為這家糕點鋪有問題呢!”
“啊?”
雲芙有些不相信。她前些日子怎麼着也得吃過幾十包他家杏花糕,不曾有半分痛癢。
見她懷疑,老婦趕緊将所知信息和盤托出,想要證明自己話中真實性。
“哎呦姑娘,我可不能騙你啊,人家有好奇的,去問了各家喪事起因,得出的結果呀,都是在走前吃了這家鋪子賣的杏花糕呀!”
“杏花糕?!”
“是呀,怎麼了姑娘?”
“我挺喜歡吃他家杏花糕的,怎的我沒……”
話未說完,便被老婦一聲驚呼打斷:“姑娘你吃了杏花糕怎麼沒事?”
語罷,她自覺失言,又趕忙接上:“你瞧我這嘴,不會說話,既然如此應當與杏花糕關系不大。哎呀,我家中還有事,便先離去了。”
明明是四五十的年紀,速度卻比身旁追逐嬉笑的幼童跑的還要快上許多。
雲芙深刻認識到何為“健步如飛”。
所以這是秘境的考驗嗎?雖是如此問,她心中明白,這回八九不離十。
怕真搞錯目标,她挨個找到那三戶人家,假稱是調查此事的官員,向他們詢問具體情況。
他們沒懷疑,抹着眼淚一股腦将所有都倒了出來。的确與老婦所說無二,死者的共同點都是死前食用了同一家鋪子的杏花糕。
她趕在天黑前回到酥點鋪,在夥計帶領下找到老闆和老闆娘,是一對年邁的夫妻。
聽到雲芙說是來了解杏花糕之事時,他們幾欲暈厥,她連忙與二老的兒子一起扶住他們。
“大人莫怪,爹娘尚年輕時便經營了這家鋪子,來買點心的客人不少,因此幾十年來用料以及制作不敢懈怠半分,我們不可能自砸招牌呀。”
這話說的誠懇,雲芙自然相信,隻是死者因杏花糕而死一事也做不得假。
既如此……
“不知可否告知杏花糕中杏花的來源地?”
他幾乎沒有思考,回答:“白杏村。白杏村的杏花品質好,氣味醇,鋪子一直都從那兒進貨。”
*
白杏村在城外約七、八裡處。
村子的入口豎着一塊石頭,上書“白杏村”三個大字。
路上問道,有人告訴雲芙,曾經有一名書生途徑白杏村時暈倒,被村民救起,書生身無分文,因此題字以表感謝,後來村中善雕之人将其刻在石頭上,用作白杏村的“地界牌”。
一座座房屋排列整齊于兩旁,縷縷炊煙自煙囪冒出。
難道是因為到了飯點所以外面沒有人嗎?
視線在村子中逡巡,最後她選定距離自己最近的院子,邁步過去。
鐵質門钹“當當”響了兩聲,不一會,一名女子打開門,警惕地注視着她。
“不好意思,聽說你們這裡的杏花很好,我想買一些。”
聽到她說此行是來買杏花,女子神情松懈下來,愧疚地說:“抱歉啊姑娘,這幾日我們都沒有采,暫時沒有新鮮杏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