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和這位謝公子是……夫妻?”女子面帶遲疑地開口。
“是呀姐姐,這是我夫君謝玄,前些日子他和家中父母鬧矛盾,非要獨自賭氣跑出來,錢财食物什麼也不帶,讓我好找。”雲芙将手臂力道收緊,說罷仗着他們看不到,用法術滴了幾滴水在臉上,掐着哭腔道:“給姐姐姐夫添麻煩了,我一會便帶他離開。”
見她落淚,女子手忙腳亂摸出手帕遞給她。
“姑娘莫要哭了,這件事的确是謝公子的錯,”她轉向謝淮嶼,語重心長地勸導,“謝公子,快向蓮兒姑娘道個歉罷,她一個姑娘承擔如此大的壓力,該多委屈。”
盯着兩道蘊着怨怼的視線,謝淮嶼強忍着不虞,齒間擠出一句“抱歉”,随即冷着臉将腦袋别到一邊,不去瞧雲芙幸災樂禍的神情。
她的眼睛大大的,嘲笑在其中仿佛也由此放大,教人看得分明。
不愧是靈族帝姬,真是被靈君靈後慣得可以。從未受過如此氣的三皇子現在簡直要将牙咬碎,就不應該來這鬼幻境,偏偏扮演蔣玄時所做之事還被她知道得一清二楚,萬一她出去後講這些宣揚給其他人……
若雲芙知他心中所想,必定要大聲反駁,謝淮嶼可比她驕縱多了,她這昭唯帝姬在他面前就是小巫見大巫,自愧不如。
至于第二點……她還真有可能幹出這種事。
怕她再說出什麼“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在雲芙提出要回家時謝淮嶼沒有半點猶豫,甚至說要快些回府向父母道歉,反過來催着她快走。
直至踏出白杏村邊界,謝淮嶼面上神情才垮下來,神色冷淡地盯着她。
“我與帝姬有仇嗎?”
雲芙擺出真摯純良且無害的笑容,微微踮起腳尖,伸手拍了兩下他的肩:“三皇子這是什麼話?天、靈兩族關系融洽,我怎的會與三皇子有仇呢?你說對吧?”
其實她的目的很簡單,隻是覺得謝淮嶼若留在白杏村,定然會近水樓台先得月,比她先拿到秘寶。雲芙沒有合适的理由留在村子裡,隻能想辦法将他拽走,這樣才公平。
大抵是人在做壞事時演技會格外逼真,他們絲毫沒有懷疑她所說。
謝淮嶼向後退了兩步。
“不好意思,我有潔癖,不喜他人觸碰。”
說的是道歉的話,卻分毫不饒人。
小帝姬心中連嗤好幾聲。裝給誰看呢?這意思不就明擺着罵她不幹淨嗎?
可惡可惡可惡!
天族怎麼會培養出這樣令人讨厭的皇子?
……
雲芙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客棧,從儲物袋掏出一本畫滿花朵的本子攤在床上。
筆尖随着手指動作輕輕在紙上留下字迹。
這是逛妖市時沖動之下的産物,她思索好幾天要拿它寫什麼,最後決定作“賬本”——要跟謝淮嶼算的賬。
遇見謝淮嶼後他所做一切讓小帝姬不開心之事全部記錄在冊,就等事了後将它們甩在謝淮嶼臉上,看他啞口無言随後求她原諒自己這個無恥小人。
細細看會發現,賬本已經用去許多頁,自然是多虧了雲芙在其中添油加醋。不過這都是謝淮嶼的錯,不能怪善良單純的小蝴蝶。
*
晨光熹微,謝淮嶼的房門被人敲響。
他本不欲理會,用靈力堵住耳朵,敲門之人卻較勁般亦附上靈力,如催命喪鐘的敲門聲源源不絕傳至耳畔。
門被大力打開。
雲芙瞧着他黢黑的臉色,沒忍住笑出聲。
“三皇子作為一族表率,怎可如此貪睡懶惰?快随我一起去白杏村探查罷。”
謝淮嶼眉毛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不,三隻。
“尊敬的帝姬殿下,您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
“我知道呀,可是三皇子,現在已經很晚了,本來昨晚我就應當叫醒你的。”
語畢,她又佯裝驚訝懊惱,手掌誇張地掩上嘴唇,說:“哎呀,不好意思三皇子,忘記我知道的線索你還不清楚。”
“什麼線索?”
“昨日那位姐姐告訴我,白杏村中這幾日‘鬧鬼’,且時間的主要時間點就是深夜和清晨。”
她将來龍去脈悉數告知,還特别強調了其中重點。
玩笑歸玩笑,正事不能馬虎,她現在與謝淮嶼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想要盡早打破幻境,隻能與他合作。
謝淮嶼繞過她下了樓梯,雲芙大步追上。
“诶你做什麼去?”
“不是帝姬說要去抓鬼?”他沒好氣回答。
……
兩人使用隐身訣,大搖大擺走進白杏村。
他們去時,已經有幾名裹在襁褓中的嬰孩被置于各自家門外,雲芙上前查看,果然與女子所說無異,他們上至一二周歲,下至剛足月,身上布滿青青紫紫的傷痕,身體在嚎啕哭聲中擠壓到發顫。
村民被哭聲喚醒,連忙打開房門将孩子抱進去,還有幾家自來時便亮着燈,應當是夜間便發現孩子消失。
一名婦人聽到聲音第一時間打開房門,滿懷期待地四處張望,卻發現沒有自己孩子的身影,面容瞬間蒼白下來。嘴唇微微顫抖,想說些什麼,但發不出聲音,隻能憑瘦弱的手臂撐住門框,不讓身體倒下。
事情比想象中還要麻煩許多,隻有親眼見到這場景才能感悟到當初女子講述此事時絕望的心情。
雲芙走到一旁的樹下,背靠樹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