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會大樓位于圖書館的東側,十二扇哥特式拱窗環繞成環形,每扇鑲嵌不同紋路的彩繪玻璃——獅鹫、雙頭鷹、蛇纏權杖與荊棘玫瑰在陽光的照射下投映于地面。
休息室裡面 ,蘇渝白坐在長椅上休息等着林菘,心裡想着自己的音樂課程,音樂史的論文寫完了,但是近一個月沒有碰鋼琴了,似乎有些手生。
林菘換好衣服很快出來了,走之前兩人還是決定去向布朗道聲謝,卻被告知他去了會長辦公室。走在學生會頂樓走廊裡,隻有鞋子和地闆碰撞的發出的輕微響聲。太過安靜的氛圍總是讓人感到緊張。
進到會長辦公室映入眼簾的就是中央六邊形辦公桌,由整塊胡桃木雕刻而成,桌沿陰刻曆任會長簽名,最新一道刻痕便是柏清淵的名字,上面還殘留着金漆的碎屑。
高背椅上覆着勃艮第紅的天鵝絨,椅背頂部用銅雕刻咆哮獅頭,扶手的内襯下面是泛黃的羊皮紙,坐墊下藏着初代會長的象牙柄拆信刀,就連刀鞘上都刻有"權力如刃,傷人先砺己"的箴言。
西側整面牆用橡木格栅分割成三百六十五個暗格,每個存放一屆學生會的羊皮紙議事錄。第三排第七格微微凸起,裡面有一個用絲帕包裹着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
柏清淵坐在裡面,臉上依舊是常年不變的笑容,隻不過看上去卻沒有那麼愉快,坐在他對面的艾德裡安卻沒有了在圖書館盛氣淩人的架勢,低着頭,看不清神情。
蘇渝白他們沒有進門,隻是簡單的和布朗道了謝就準備離開了。
柏清淵看到蘇渝白的時候确實愣了一下,他不是覺得蘇渝白特别漂亮。而是覺得他非常“順”,不知道怎麼說,可能就是看上去很有好感。
俗話說滿則溢,缺則虧。蘇渝白就屬于在那個剛好的緯度上面。多一分失真,少一分寡淡。
單獨看臉就很有沖擊力了,優越的骨相和他身上獨特的氣質為他的臉更添了一絲色彩,不過柏清淵沒有什麼特别大的感覺,看了兩秒也就移開了視線。
因為皮囊是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内裡的靈魂才是人類無與倫比的稀缺資源。
學生會頂樓的休息室裡面,艾德裡安也經走了,布朗和柏清淵站在窗戶邊談話,看着蘇渝白和林菘離開的背影,布朗随口說了句,“好看吧,新生,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
“沒去他們的俱樂部嗎?”柏清淵不急不緩的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後,随意的開口。
布朗略微有些詫異,會長竟然真的對蘇渝白感興趣?他望向天空 ,簡單的回憶了一下道““好像沒有,上次我去星野沒見到他,需要我去查一下嗎?”
轉過頭柏清淵卻已經坐在椅子上翻看資料了,看來對他絲毫不感興趣。布朗搖了搖頭,會長竟然主動問一個人,還以為他轉性子了,看來還是自己想多了。
壁爐上方懸挂青銅天平,左托盤盛着初代校規鐵卷,右托盤卻放着一支幹枯白玫瑰。
會長這樣的人,怎麼會下凡塵呢。
……
不到九點,音樂樓的鋼琴教室裡已經難得的坐滿了人。晨霧未散的琴房裡,鋼琴漆面凝着薄薄水汽,蘇渝白坐在琴凳上,用絲絨琴布細細擦拭時,能看見自己睫毛在漆黑琴蓋上投下的細小陰影。
弗蕾老師在九點整推門而入,懷表鍊綴着的紫水晶墜子會先于腳步發出細碎聲響。
她拿着一個銀色的雕花手杖,穿着墨綠色的長裙,棕色的卷曲的頭發别在耳後,摘下灰呢禮帽後,倒更像是中世紀的魔法師。
講話溫和而有力量,歲月在她臉上留上的痕迹,卻沒有讓她變得蒼老,反而使她看上去更加的美麗。
弗蕾老師掀開琴凳暗格取出珍藏的羊皮紙譜,那是上個世紀克拉拉·舒曼親筆标注的《童年即景》,泛黃紙頁間夾着幹枯的迷疊香,輔一坐下,音符就像有魔法一樣從她指尖瀉出,舒緩而又動聽的節奏便進入耳中。
蘇渝白不禁感歎弗蕾老師高超的水平,音色優美動聽,聲音婉轉悠揚,每一個音符都充滿了生命力,帶着感情般讓人沉浸在其中無法自拔。
一曲很快結束,弗蕾老師靜靜地等到掌聲慢慢的歸為平靜,才淡淡的開口“接下來,就開始你們自己的練習了,小鋼琴家們。”她說話聲音很輕,但是又異常清晰,像是黑夜裡的一抹星光,讓人很難忽視。
"手腕要像托着白鴿的尾羽。" 冷靜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教授将銀柄手杖橫在蘇渝白的小臂下方,杖頭雕刻的夜莺喙部正抵住腕骨凸起,冰涼的感覺刺痛着蘇渝白的神經。
他莫名的想起上輩子自己的一張照片,那時他還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小小的他也是這樣坐在鋼琴前面,用尚未長開的手指笨拙的敲擊着黑白琴鍵,媽媽站在旁邊微笑着為他鼓掌,爸爸則是站在樓上記錄下了這一刻。
不是恍若隔世,是真的過了一輩子啊。
看到蘇渝白糾正了手腕的姿勢後,弗蕾老師就去指導其他人了。平底鞋走在木質地闆上,發出輕微的響動,蘇渝白心想,弗蕾老師果然和傳說中一樣,強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