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省司的喪禮還未有結束,隻見侯茂名狼狽地從人群中撲上來,站在謝敏身旁,附耳小聲密語。
謝敏走不脫,隻好将此事告訴了張瑞平。
東陵水患已經上報,怎會碰巧這兩個人又死在獄中。
張瑞平想了想,隻道:“他們還未定罪,命官遇刺,合該讓衙門去查,按正常程序走吧。”
謝敏點了點頭,便讓侯茂名帶了話,叫底下的仵作驗屍,捕快查案。
張瑞平想起來,李滿乾入獄前與她對話如此堅定,看樣子是背後有人給他撐腰。
李滿乾背後有人這件事不是個秘密,心态産生變化,不外乎是底氣更足了……那麼,什麼會讓李滿乾覺得,他的勝算很大?
張瑞平心裡分析了一陣,李滿乾和季如風的死,和李滿乾的态度變化有關,和東陵水患有關。
一連串的疑問都歸結為,李滿乾身後的底氣來自哪裡?
離開省司府,張瑞平帶着天乙去到現場,隔着一塊白布,仵作正在裡面驗屍,将李滿乾和季如風的屍身檢查個遍,出來了結論。
一個是身上中毒箭,一個是箭穿了腦袋。
天丙注意到仵作們收集起來的箭矢,隔着白布取出給張瑞平看。
張瑞平一見,便知道了天丙的意思,這些箭,和慈父山刺殺她的毒箭屬于同一批。
殺李滿乾的人是馮國相的人?
似乎有些太浮于表面,又十分合理。李滿乾和季如風一死,東陵水患的事情便是死無對證。
若她是馮國相,動這個手也值得。
張瑞平對這個答案保持懷疑。保持着這份懷疑,審問了當時看管兩人的牢頭——王六祿。
王六祿算是失職,牢頭的位置将要被撸下來,面對張瑞平時神情慌裡慌張,話也說不連貫。
張瑞平盤問了一陣,沒問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東陵省牢頭的氣味非常難聞,王六祿交給了捕快去詢問,張瑞平往外面走,回頭之際見到了牆壁上一個個箭洞。
方位,粗略看上去來自四面八方,那麼應該是來了很多人。
天丙順着張瑞平的目光檢查了一番牢房裡的布置,并沒有機關觸發的痕迹。
這麼多人進了牢房,剛才王六祿的供詞裡卻隻字未提。
張瑞平轉念一想,也不一定是王六祿撒了謊。
“方才,王六祿說自己在李、季兩人遇害時,被叫出去喝了點酒。”
張瑞平仔細回憶,抓到了關鍵之處。
天丙瞬間做出反應,打出隻有兩個人懂的手勢:酒裡有問題?
兩人事不宜遲進去,打斷了捕快對王六祿的問話,讓王六祿帶着去了當時喝酒的地方。
簡陋油髒的小木桌,淩亂的散了一桌酒杯,看起來一共有四個人喝酒。
王六祿有些不好意思:“當時喝着喝着都有點上頭了,大家忽然有些困,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時候把酒杯打翻了。”
“酒是誰買的?杯子是誰提供的?”張瑞平問道。
王六祿不敢稍有隐瞞,皆一一說出實情。
“酒杯以前就有,每次喝酒才拿出來,已經不記得是誰買的了,不過酒好像是老趙和小孫買的。”
張瑞平聞言,看了一眼下面沉眉分析的四位捕快,“線索已經出來了,接下來就交給各位了。”
她不是捕快,查案不是她的強項,術業有專攻,就讓他們查去。
張瑞平從東陵省牢房出來之後,當天便收到了其中一個仵作的紙質彙報,酒裡确實有安眠的藥材成分。
後面則詳細規整地列舉了每種藥材,尤其圈出來其中一些比較難得的藥材,并批注隻能在哪些專門的藥材鋪買到。
張瑞平目露欣賞,“這倒是個做事利索的。”
天丙搭上話,“她名為許一年,剛做了仵作不過半年,但是做事仔細,東陵省半年内較大的疑難案的破獲,背後都有她的功勞。”
“将這份名單交給那些捕快罷。”張瑞平随手遞出去,冥冥之中感覺到真相快要水落石出了。
……
過了三天三夜。
捕快那邊終于有了新的進展,種種線索将最終目标鎖定在一個大型客棧内。
殺害李滿乾和季如風的幕後兇手,此時此刻就住在紅塵客棧中。
捕快們暗中包圍客棧,把守重要出入口。張瑞平便帶着天乙打算在紅塵客棧吃個便飯。
張瑞平剛一入座,擡頭便見到了二樓伸着懶腰往外走的馮卿甯。
二人相見皆是一愣。
馮卿甯背後又冒出來一個綠衣少年朝她揮手,張瑞平記得他,是柳家的小公子。
馮卿甯下樓與她叙話,“殿下怎知道我今日要走?提前來送我?”
說實話,這件事張瑞平根本不知道。
“祝你一路順風。”張瑞平道。
馮卿甯有些意外,“謝謝。”
外面馬車已經備好,馮卿甯帶着柳兼正要走出門外時,被天丙攔了下來。
她知道這是張瑞平手下的人,所以擰眉十分不解。
張瑞平看着馮卿甯的眼睛,緩緩道:“你們,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