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前一夜,何陽收到宋凜的消息:“别熬夜,明天早上七點,我在考場外等你。”
第二天清晨,何陽背着書包走出宿舍時,看見宋凜站在梧桐樹下。少年穿着洗得發白的初中校服,手裡拎着個保溫桶,晨光照亮他左臉頰的淡粉色疤痕——那是多年前打架留下的印記,如今卻成了何陽眼裡最安心的符号。
“哥,你怎麼穿初中校服?”
“找出來的,”宋凜把溫牛奶遞給他,“覺得你看到這個,能想起初一的自己,沒那麼緊張。”
何陽接過牛奶,觸手溫熱。他看着宋凜身上的藍色校服,突然想起初一那年,自己也是穿着這身衣服,在宋凜的陪伴下走進考場。
“哥,”他突然開口,“其實我不緊張了。”
“嗯,”宋凜替他理了理衣領,“我知道。”
考場外的晨光漸漸濃烈,考生們陸續走進校門。何陽看着宋凜的眼睛,突然覺得,這十天的倒計時不是終點,而是另一段旅程的起點。
而宋凜看着少年走進考場的背影,摸了摸口袋裡的舊手表。表針指向七點十五分,和多年前他第一次帶何陽去食堂的時間分毫不差。他知道,這十天的陪伴隻是序章,未來還有更長的路,等着他們一起走。
十日後的晨光裡,兩個少年的身影在考場内外交疊。何陽知道,無論結果如何,宋凜都會在終點等他。而宋凜也明白,守護這個少年的成長,是他生命裡,比任何考試都更重要的存在。
紅榜張貼的清晨,何陽的指尖在密密麻麻的名字裡顫抖着劃過。當“何陽”二字與“市重點高中”并列出現時,他感覺心髒猛地撞向胸腔——深藍色校服口袋裡的手機同時震動,宋凜的消息彈出來:“校門等你。”
穿過歡呼的人群,他在高中部銀杏道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宋凜穿着深灰色高三校服,手裡卻拎着一套嶄新的深藍色高一校服,晨光穿過葉隙落在布料上,泛着柔和的光澤。
“哥!”何陽沖過去,撞得對方晃了晃,“我考上了!”
“嗯。”宋凜把校服遞給他,聲音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早知道了。”他頓了頓,補充道,“數學壓軸題最後一步算錯了,扣了三分。”
何陽愣住,看着宋凜從口袋裡摸出中考數學卷的複印件——紅筆批改的痕迹清晰可見,連他草稿紙上寫錯的一個符号都被圈了出來。“你怎麼……”
“路過教務處,順便看了眼。”宋凜别過臉,耳尖卻悄悄泛紅,“校服換上,帶你熟悉校園。”
更衣室的鏡子裡,深藍色校服襯得少年身形挺拔。何陽摸着胸前的校徽,突然想起三年前踮腳量身高時的自己,那時宋凜的校服對他來說還像件長袍。現在,他們終于穿上了同款。
“傻站着幹什麼?”宋凜推開門,手裡多了杯熱可可,“高一教學樓在那邊,食堂第三層的糖醋排骨最接近何阿姨的手藝。”
兩人并肩走在校園裡,同款校服的布料摩擦出聲。何陽看着宋凜的側影,突然發現,褪去初中的青澀後,宋凜的下颌線更清晰了,卻依舊會在路過籃球場時,下意識把他往内側拉。
“哥,你高中真的有那麼多女生給你寫情書嗎?”何陽想起林小滿的八卦,故意逗他。
宋凜腳步一頓,目光掃過前方公告欄——那裡還貼着他去年獲得物理競賽金獎的照片。“嗯,”他淡淡道,“不過都被我扔了。”
“為什麼?”
“因為……”宋凜停下腳步,轉身看着何陽。少年的眼睛在晨光裡亮晶晶的,左臉頰的疤痕淡得像道月牙。他沉默片刻,最終隻是擡手揉了揉何陽的頭發:“因為沒你送的宇航員胸針好看。”
何陽笑了,從書包裡摸出那枚銀色胸針别在校服上。三年前的金屬早已被體溫捂得溫熱,此刻與宋凜校服上的宇航員徽章遙遙相對。
午休時,宋凜帶他去了高中部的天文台。螺旋樓梯盡頭的圓頂房間裡,擺放着老舊的天文望遠鏡,玻璃櫃裡陳列着學生自制的火箭模型。“以後社團招新,你可以來這裡。”宋凜指着窗外,“天氣好的時候,能看到獵戶座。”
何陽趴在望遠鏡上,想起十五歲生日時宋凜送的星圖。原來那些關于星星的約定,從未被遺忘。“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能考上?”
“嗯,”宋凜看着他專注的側臉,“從你初二能解出那道物理競賽題開始。”
傍晚離校時,兩人在校門口遇見了何雯。她看着兒子身上的深藍色校服,又看看宋凜,突然紅了眼眶:“小凜,謝謝你……”
“阿姨,是何陽自己努力。”宋凜遞過何陽的書包,指尖觸到他校服口袋裡的橘子糖,“我先帶他去吃點東西。”
小吃街的燈火漸次亮起,宋凜帶着何陽走進一家面館。“還是老樣子?”老闆笑着問,端來兩碗牛肉面,牛肉塊堆得像小山。何陽這才想起,初三那年他每次模考進步,宋凜都會帶他來這裡。
“哥,”他吸溜着面條,突然開口,“其實你不用每天給我寄資料的。”
宋凜沒擡頭,隻是把自己碗裡的牛肉夾給他:“習慣了。”
“習慣什麼?”
“習慣……”宋凜頓了頓,筷子在碗裡攪了攪,“習慣看着你往前跑。”
何陽看着他泛紅的耳尖,突然明白了。那些年的橘子糖、深夜視頻、縫補的校服針腳,不是習慣,是藏在沉默裡的在意。就像此刻,宋凜碗裡隻剩下面條,卻把所有牛肉都給了他。
回家的路上,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何陽看着地上交疊的輪廓,突然說:“哥,以後我們還住一起嗎?”
宋凜側頭看他,少年的眼睛在月光下像盛滿了星光。他沉默片刻,最終隻是淡淡道:“高中宿舍是單人間,但……”他從口袋裡摸出一串鑰匙,“我在校外租了個小公寓,有兩個房間。”
何陽愣住,接過鑰匙時,發現上面挂着個小巧的宇航員挂墜。“哥,你……”
“先說好,”宋凜打斷他,加快了腳步,“房租從你零花錢裡扣。”
何陽笑了,攥着鑰匙跟上去。月光落在同款校服上,泛着溫柔的光澤。他知道,考上同一所高中不是終點,而是他們并肩前行的新起點。
而宋凜感受着身旁少年的溫度,在心裡默默說:何陽,哥哥等這一天等了很久。從你穿着初中校服仰望我,到現在與我并肩,那些藏在校服縫補處的針腳和未寄出的情書,終于有了最圓滿的注腳。
同款校服的溫度裡,兩個少年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