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地闆上投下細長的銀線時,何陽正把一條腿重重架在宋凜腰上。少年睡得不老實,睡衣褲腿卷到膝蓋,細瘦的腳踝蹭着宋凜的側腰,腳心冰涼得像塊玉石。
宋凜被這突如其來的重量壓得悶哼一聲,迷迷糊糊睜開眼。身邊的人睡得正香,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嘴唇微張,露出一小截皓白的牙齒。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想把那隻作亂的腿挪開,指尖卻觸到何陽腳踝凸起的骨頭。
“笨蛋……”他低聲嘟囔,手下的動作卻放輕了。剛把腿放回被窩,身邊的人就像八爪魚一樣纏了上來,手臂環住他的腰,臉埋進他肩窩,另一條腿也跟着蹭過來,穩穩地架在他胯部。
溫熱的呼吸噴在鎖骨處,帶着淡淡的牛奶味。宋凜身體一僵,能清晰地感覺到何陽細瘦的膝蓋抵着自己腹部,小腿肚的肌肉緊繃着,似乎在夢裡也不肯松開。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自從搬到公寓同住,何陽就漸漸暴露了“抱人睡”的習慣。起初隻是無意識地抓着他的衣角,後來發展到整個人貼上來,現在更是直接把腿架在他身上,像隻缺乏安全感的小獸。
“何陽……”他推了推懷裡的人,聲音沙啞,“腿拿開……”
懷裡的人哼唧了兩聲,非但沒挪開,反而抱得更緊了,鼻尖在他頸間蹭來蹭去。“哥……冷……”
宋凜低頭,看見何陽露在被子外的腳踝泛着青白。他無奈地掀開被子一角,把那隻冰涼的腳往自己懷裡攬了攬,用掌心捂住。“叫你蓋好被子……”
掌心的溫度漸漸傳遞過去,何陽舒服地歎了口氣,腿又往上蹭了蹭,膝蓋不小心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宋凜猛地吸了口氣,身體瞬間繃緊,睡意全無。
他看着懷裡人毫無察覺的睡顔,突然想起白天何陽在籃球場被林小滿推倒時,也是這樣毫無防備地看着他,眼睛裡映着陽光和信任。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所有的僵硬都化作了無奈的縱容。
“真是拿你沒辦法……”他低聲說着,幹脆伸出手臂,将懷裡的人整個圈進懷裡。何陽的身體很輕,細瘦的骨架窩在他懷裡,剛好填滿所有空隙。他能聞到對方發間的洗發水香味,和自己用的是同一款。
被溫暖的懷抱包裹,何陽在睡夢中咂了咂嘴,手臂摟得更緊了,手指無意識地摳着宋凜後背的睡衣布料。宋凜低頭看他,月光落在少年左臉頰的淡粉色疤痕上,像一枚溫柔的印章。
“何陽,”他輕聲說,指尖劃過對方的眉骨,“你知不知道自己睡覺多不老實?”
懷裡的人沒有回答,隻是用蹭了蹭他的胸口,發出滿足的喟歎。宋凜笑了,把下巴擱在他發頂,感受着懷裡細瘦身體的溫度和輕微的呼吸起伏。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月光漸漸西斜。宋凜感覺到懷裡的人動了動,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哥……”他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鼻尖蹭着宋凜的鎖骨,“你怎麼抱着我……”
“不然呢?”宋凜挑眉,指尖在他腰上輕輕掐了一下,“你想把我當樹懶挂一晚上?”
何陽這才發現自己的腿還架在宋凜身上,臉頰“騰”地紅了,趕緊想縮回去,卻被宋凜抱得更緊。“别亂動,”少年的聲音帶着一絲慵懶,“再動掉下床了。”
“我……”何陽擡頭看他,撞進一雙含笑的眼睛裡。宋凜的頭發睡得有些淩亂,額前碎發垂下來,襯得眼神格外溫柔。他突然想起昨晚睡前,宋凜也是這樣看着他,掌心停留在他腰上。
“哥,”他輕聲說,手指揪着宋凜的睡衣領口,“我是不是又把腿架你身上了?”
“嗯,”宋凜點頭,指尖劃過他的側臉,“還差點把我踹下床。”
何陽的臉更紅了,埋進他懷裡不敢看他:“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宋凜笑了,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以後再這樣,就罰你每天多吃一碗飯。”
“啊?”何陽猛地擡頭,看見宋凜眼裡的戲谑,忍不住哼了聲,“哥你又逗我!”
“好了,不逗你了。”宋凜低頭,在他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再睡會兒,還早。”
被吻過的額頭傳來溫熱的觸感,何陽乖乖地重新窩進他懷裡,把臉埋得更深。他能聽到宋凜沉穩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像最安心的節拍。
“哥,”他悶悶地說,“其實……這樣抱着睡,挺暖和的。”
宋凜身體一僵,随即放松下來,手臂收得更緊了些。“嗯,”他低聲回應,“我知道。”
被窩裡的纏繞溫度漸漸升高,驅散了淩晨的涼意。何陽知道,自己這個“抱人睡”的習慣,大概是改不掉了。但他也知道,身邊這個人,會一直這樣由着他、寵着他,把他圈在溫暖的懷抱裡。
而宋凜感受着懷裡細瘦身體的依賴,在心裡默默說:何陽,哥哥的懷抱,永遠為你敞開。無論是你架在我身上的腿,還是你所有的不安與依賴,我都會一一接住,用體溫和心跳,把你裹進最溫柔的夢裡。
窗外的月光悄悄隐去,黎明的第一縷晨光透進窗簾。被窩裡的兩人依舊緊緊相擁,纏繞的溫度裡,藏着無需言說的默契與深情,像最溫暖的繭,包裹着屬于他們的每一個清晨與日暮。
晨光透過廚房紗窗篩在瓷磚上時,宋凜正把最後一個溏心蛋裝進保溫盒。不鏽鋼鍋沿還凝着水珠,旁邊的蒸鍋裡,何陽愛吃的奶黃包正冒着熱氣,氤氲的白霧模糊了他手腕上的舊手表——指針剛劃過七點十分。
他端着早餐走進卧室時,何陽還裹在被子裡蜷成一團,隻露出幾縷翹起的頭發。昨晚架在他身上的細腿此刻縮進了被窩,睡衣領口松垮地敞着,露出後頸一小片蒼白的皮膚。
“何陽,起床了。”宋凜把早餐放在床頭櫃上,伸手去掀被子。
被窩裡的人發出一聲悶哼,像隻被打擾的貓,往床内側縮了縮,連帶着被子一起裹得更緊。“唔……不吃……”
宋凜挑眉,看着那團蠕動的被子,想起昨晚他抱着自己睡時,也是這樣賴床。“奶黃包,還有溏心蛋。”他故意晃了晃保溫盒,塑料碰撞聲在安靜的卧室裡格外清晰。
被子裡的人明顯僵了一下,卻還是不肯露頭,隻把被子蒙得更嚴實,悶悶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不想吃……好困……”
“七點十分了,”宋凜坐在床沿,指尖隔着被子戳了戳他的腰側,“再不起該遲到了。”
這一下戳中了癢處,何陽猛地扭動身體,被子滑落一角,露出泛紅的耳尖。“别戳……”他的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還夾雜着一絲委屈,“就再睡五分鐘……”
宋凜看着他這副樣子,無奈地歎了口氣。陽光落在少年露在外面的腳踝上,細瘦的骨骼在晨光下顯得格外脆弱。他想起昨天體檢單上的數字,想起醫生說他“太瘦”,心裡那點無奈瞬間化作了溫柔的堅持。
“五分鐘到了。”他說着,伸手直接掀開了被子。
何陽驚呼一聲,下意識想把被子搶回來,卻被宋凜先一步按住手腕。少年的手腕細得驚人,他隻用一隻手就能完全握住。“哥!你幹嘛!”
清晨的陽光毫無遮攔地灑在何陽身上,他穿着寬松的睡衣,頭發睡得亂糟糟的,眼睛裡還蒙着一層水汽,看起來格外軟糯。宋凜看着他這副樣子,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吃飯。”他拿起一個奶黃包,遞到何陽嘴邊。
何陽偏過頭,把臉埋進枕頭:“不吃……”
“何陽。”宋凜的聲音沉了下來,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強硬。他把奶黃包放回盤子裡,俯身撐在何陽身側,将人圈在懷裡。“張嘴。”
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何陽猛地擡頭,撞進宋凜近在咫尺的眼睛裡。少年的瞳孔在晨光下呈現出深褐色,裡面映着自己慌亂的樣子。“哥……你……”
話沒說完,嘴唇就被輕輕含住。宋凜的動作不算溫柔,帶着點懲罰性的力道,舌尖撬開他的牙關,将一小塊溫熱的奶黃餡渡了過來。甜軟的餡料混着宋凜口腔裡淡淡的薄荷味,瞬間在味蕾上化開。
何陽瞪大了眼睛,身體僵得像塊石頭。他能感覺到宋凜的手掌撐在自己腰側,指尖透過薄薄的睡衣布料,傳來滾燙的溫度。心跳聲在耳邊擂鼓,震得他腦子一片空白。
“咽下去。”宋凜離開他的唇,聲音沙啞,指尖在他腰上輕輕掐了一下。
何陽下意識地吞咽,奶黃餡的甜味還殘留在舌尖。他看着宋凜泛着水光的嘴唇,臉頰“騰”地紅了,從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頸。“哥……你……”
“還吃不吃?”宋凜拿起另一個奶黃包,在他眼前晃了晃,眼裡帶着一絲戲谑。
何陽看着他,又看了看那個奶黃包,突然覺得口幹舌燥。他别過臉,聲音細若蚊蚋:“……吃。”
宋凜笑了,重新坐直身體,把奶黃包遞給他。“早這樣不就好了。”
何陽紅着臉接過奶黃包,小口小口地咬着,不敢看他。剛才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像顆投入心湖的石子,漾開的漣漪久久不散。他能感覺到宋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帶着溫柔的笑意。
“哥,”他咬着奶黃包,含糊地問,“你以後……能不能别這樣……”
“哪樣?”宋凜挑眉,拿起溏心蛋剝殼,動作熟練。
“就……就那個……”何陽的臉更紅了,“渡食……”
宋凜看着他窘迫的樣子,忍不住低笑出聲。“誰讓你不肯吃飯。”他把剝好的溏心蛋放進何陽碗裡,“快吃,吃完送你去學校。”
何陽低頭看着碗裡的溏心蛋,蛋黃完美的半流質狀态,正是他最喜歡的熟度。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也是這樣賴床不肯吃飯,宋凜會把雞蛋剝好,一口一口喂他。
隻是現在,喂飯的方式變了。
清晨的陽光漸漸濃烈,卧室裡彌漫着早餐的香氣和淡淡的皂角味。何陽小口吃着早餐,偷偷看宋凜。少年正低頭看手機,晨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他知道,宋凜的“強吻渡食”不是懲罰,而是另一種形式的溫柔。就像他手腕上的舊手表,就像他藏在衣櫃深處的宇航員胸針,就像他深夜裡默默準備的增肥食譜,都是無聲的在意。
而宋凜感受着身旁少年的目光,在心裡默默說:何陽,哥哥的溫柔,從來都不止一種形式。無論是清晨的吻,還是碗裡的溏心蛋,都是我想把你好好護在掌心裡的證明。
早餐的溫度漸漸散去,清晨的渡食之吻卻像一顆糖,甜在了兩人的心底。何陽知道,有宋凜在身邊,就算賴床不肯吃飯,也會被這樣溫柔地“懲罰”。而這份“懲罰”,他似乎……并不讨厭。
早讀課的鈴聲響起時,何陽才攥着半塊沒吃完的奶黃包沖進教室。深藍色校服口袋裡還塞着宋凜硬塞的熱牛奶,鋁箔包裝被體溫捂得溫熱,隔着布料都能感覺到那份執拗的暖意。
“何陽!你又遲到!”林小滿舉着英語書咋呼,目光落在他嘴角殘留的奶黃餡上,“又被宋凜學長投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