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的晨讀課剛結束,林小滿的橘貓耳就像雷達似的鎖定了宋凜的課桌。她抱着一摞絨毛語法書,屁股還沒挨着桌邊就開始發射連珠炮:“何陽!宋凜學長!我昨晚翻箱倒櫃找到陳墨偷拍的十二歲視頻了!快老實交代——你十二歲是不是天天追着宋凜學長喊‘哥哥抱’?”
正在整理絨毛植物标本的何陽手一抖,壓花夾“啪嗒”掉在地上,黑貓耳瞬間炸毛:“你、你别亂看陳墨的存貨!”他蹲下身撿夾子,尾巴尖在身後緊張地甩來甩去。
宋凜放下晨讀筆記,慢條斯理地替何陽撿起散落的标本:“小滿,你絨毛語法的錯題本寫完了?”
“哎呀那不重要!”林小滿把書本往桌上一放,橘貓耳激動得直顫,“我還聽說何陽十三歲第一次變貓尾時,吓得躲在衣櫃裡哭,最後是宋凜學長用貓薄荷糖哄出來的?”
何陽剛站起身就聽見這話,臉頰“唰”地紅到了耳根:“那、那是意外!我當時不知道怎麼收回去……”他偷偷瞄向宋凜,發現少年正低頭幫他整理标本,嘴角似乎勾着抹極淡的笑意。
“何止啊!”林小滿掏出手機劃拉着,“陳墨還拍到你十三歲生日時,抱着宋凜學長送的絨毛兔子不肯撒手,睡覺都要摟着!”
“小滿!”何陽急得想搶手機,黑貓耳豎得筆直,“你怎麼什麼都翻出來了!”
宋凜終于開口,聲音帶着點晨起的沙啞:“十三歲生日,他許的願望是‘希望哥哥永遠不離開我’。”
“卧槽!”林小滿的橘貓耳差點飛起來,“這是什麼年度□□!何陽你也太會了吧!”
何陽徹底放棄掙紮,把臉埋在臂彎裡,黑貓耳在桌面上無助地耷拉着。他清楚地記得十三歲那年——宋凜送他的絨毛兔子肚子裡藏着塊銀質貓尾吊墜,而他躲在房間裡哭了好久,因為覺得自己配不上這麼珍貴的禮物。
“哥……”何陽的聲音悶在袖子裡,帶着點委屈。
宋凜伸手揉了揉他的後腦勺,指腹蹭過他發燙的耳尖:“好了,别鬧他了。”他看向林小滿,眼神帶着警告,“再八卦就把你偷藏陳墨鏡頭蓋的事說出去。”
“别别别!”林小滿立刻舉手投降,橘貓耳蔫哒哒地貼着頭皮,“我錯了宋凜學長!我去寫錯題本還不行嗎!”說完抱着書本溜回了座位。
教室暫時恢複了安靜,何陽才慢慢擡起頭,黑貓瞳裡還帶着水汽:“哥,你怎麼什麼都記得……”
宋凜把整理好的标本夾遞給他,指尖在他手背上輕輕擦過:“你的事,我都記得。”他頓了頓,又說:“十三歲那年冬天,你發燒說胡話,抓着我的手喊‘哥哥别走’。”
何陽的臉又開始發燙,他想起那個雪夜,自己迷迷糊糊中感覺到宋凜用溫水擦他的臉,掌心的溫度比暖爐還暖。“哥……”他小聲喊着,黑貓耳蹭了蹭宋凜的手腕。
宋凜沒再說話,隻是拿起絨毛植物圖鑒,翻到标記好的頁面:“今天要學的絨毛蕨類,這裡容易考。”
何陽湊過去看,鼻尖差點碰到宋凜的肩膀,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皂角香。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書頁上,照亮了宋凜用紅筆圈出的重點,旁邊還畫着隻舉着放大鏡的小黑貓。
“哥,你畫的我嗎?”何陽指着小貓圖案,眼睛亮晶晶的。
“嗯,”宋凜的筆尖在紙上頓了頓,“十三歲的你,蹲在絨毛花園裡看蝸牛,黑貓耳上還沾着草屑。”
何陽的心髒猛地一軟,他想起那個春天,自己因為變不出貓耳而難過,是宋凜帶他去花園裡看植物,說“絨毛的生長就像蝸牛爬樹,急不得”。
“哥,”何陽突然開口,“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宋凜放下筆,轉過頭認真地看着他。少年的眼睛裡映着窗外的絨毛樹影,清澈得像溪水。“因為,”他頓了頓,聲音很輕,“你是我弟弟。”
何陽愣住了,黑貓耳輕輕晃了晃。他知道“弟弟”這個詞的分量——自從母親和叔叔重組家庭後,宋凜就用這種沉默的方式,一點點填補他生命裡缺失的溫暖。
“哥,”何陽突然笑了,黑貓瞳彎成了月牙,“那我以後也要對你好,給你買好多好多糖,讓你甜得像絨毛花蜜!”
宋凜看着他燦爛的笑容,忍不住也笑了,指腹在他後頸的絨毛處輕輕順了順:“好,哥哥等着。”
這時,林小滿又偷偷摸摸地湊了過來,橘貓耳警惕地豎着:“我就問最後一個問題!何陽十二歲是不是總把‘哥哥’兩個字拖得老長?像這樣——‘哥~哥~’”
何陽的臉“唰”地又紅了,還沒來得及反駁,宋凜就先開了口:“嗯,睡前喝奶也要喊‘哥哥喂’。”
“啊啊啊我磕到了!”林小滿激動得差點跳起來,橘貓耳抖得像波浪,“何陽你小時候也太奶了吧!”
何陽徹底放棄抵抗,任由林小滿在旁邊叽叽喳喳,隻是悄悄往宋凜身邊挪了挪,黑貓耳貼着他的手臂,感受着熟悉的溫度。他知道,無論林小滿怎麼八卦,那些十二歲十三歲的舊時光,早已被宋凜妥帖收藏,成為了他們之間最溫暖的秘密。
而宋凜看着身邊紅着臉的少年,想起十二歲那個躲在沙發後的小家夥,和十三歲那個抱着絨毛兔子掉眼淚的少年,突然覺得,時光真是神奇的東西。它讓那個怯生生的黑貓少年,長成了如今會笑着說要給他買糖的模樣,而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把這個突然闖入生命的弟弟,當成了最重要的人。
宋凜的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舊手表的表鍊,目光落在窗外的絨毛樹影上,像是穿透了時光。“十三歲那年,他剛上六年級,”少年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帶着種被歲月磨平棱角的溫柔,“有次放學被高年級的堵在巷口,說他是‘沒爸爸的野孩子’。”
何陽正往課本裡夾絨毛标本的手猛地一頓,黑貓耳瞬間耷拉下來,尾巴尖在椅子下緊張地卷成圈。他記得那天的陽光很刺眼,曬得巷口的石闆發燙,帶頭的男生手裡轉着鐵環,陰影裡的話語像淬了冰的針,紮得他眼眶生疼。
“他那時候剛搬來不久,”宋凜的筆尖在草稿紙上劃出細長的痕迹,“被罵了也不敢還嘴,攥着書包帶往後躲,直到那些人不耐煩走了,才偷偷躲到絨毛公園的長椅後面哭。”
林小滿的橘貓耳立刻塌了下去,爪子輕輕搭在何陽的手背上:“何陽……”
何陽把頭埋得更低,鼻尖蹭着校服袖口,聲音悶得像塞了棉花:“我、我不是故意哭的……就是……”
“我找到他的時候,”宋凜打斷他,側過頭看向少年泛紅的耳尖,“他蹲在長椅後面,背對着我,肩膀一抽一抽的,黑貓耳濕哒哒地貼着頭皮,手裡還攥着我送他的絨毛兔子鑰匙扣。”
何陽的睫毛劇烈顫動着,十二歲的記憶碎片突然清晰起來——那天他哭到肩膀發酸,突然聞到熟悉的皂角香,還沒回頭就被人輕輕抱進懷裡。少年身上的校服帶着陽光的味道,掌心覆在他後頸的絨毛上,一下下順着毛。
“哥……”何陽終于擡起頭,黑貓瞳裡蒙着層水汽,“他們罵我……罵我沒有爸爸……”他的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尾音拖得老長,像極了十二歲時奶聲奶氣的腔調。
宋凜看着他濕潤的眼睛,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攥住了。他想起那天蹲下身,看到何陽臉上未幹的淚痕,還有沾着草屑的黑貓耳。“我跟他說,”宋凜的聲音放得更柔,“‘他們說錯了,你有我。’”
“然後呢?”林小滿的聲音也跟着軟了下來,橘貓耳輕輕晃着。
“然後他就抱着我的脖子,”宋凜的嘴角勾起極淡的笑意,“奶聲奶氣地說‘哥哥,抱’,尾巴還偷偷卷住我的手腕,生怕我跑了。”
何陽的臉“唰”地紅透了,他确實記得自己當時像隻溺水的小貓,死死扒着宋凜的校服,把眼淚和鼻涕全蹭在他肩上。“哥……”他小聲喊着,黑貓耳蹭了蹭宋凜的手臂,“你那天還說……”
“我說,”宋凜接過話頭,指尖在何陽手背上輕輕擦過,“‘以後誰再罵你,就告訴哥哥,哥哥幫你揍回去。’”
林小滿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橘貓耳耷拉在腦袋上:“宋凜學長你也太會了吧!這誰頂得住啊!”
何陽卻笑了,眼淚還挂在睫毛上,嘴角卻揚了起來。他想起那天宋凜背着他回家,路上買了他最愛吃的貓爪棉花糖,還把自己的舊手表摘下來給他玩,說“戴着哥哥的表,就沒人敢欺負你了”。
“其實我知道,”何陽小聲說,指尖摩挲着腕間的銀質手鍊,“哥哥那時候也才十四歲,哪有什麼力氣揍人。”
宋凜沒說話,隻是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指腹在發旋處停頓。十四歲的自己确實沒什麼力氣,但看着懷裡哭得渾身發抖的少年,心裡卻湧起股前所未有的勇氣——他想把這個突然闖入生命的弟弟,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後來有次,”宋凜像是想起了什麼,繼續說道,“他偷偷跟人打架,手背擦破了皮,卻躲在陽台不肯進來,怕我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