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的絨毛客廳飄着飯菜餘香，何陽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溜下樓，剛走到廚房門口就聽見玄關處傳來鑰匙轉動聲。他下意識躲到冰箱後面，透過縫隙看到宋志遠和何雯提着購物袋走進來，兩人臉上帶着疲憊，毛衣上還沾着夜霜。
“累死了，”何雯把購物袋放在餐桌上，揉着肩膀歎氣，“今天急診收了三個絨毛族胃出血的，全是高中生。”
宋志遠脫下外套，目光掃過空蕩的客廳：“小凜和陽陽呢？還在樓上？”
何陽的心猛地一跳，黑貓耳緊張地貼在冰箱上。他想起下午在醫務室，宋凜握着他的手說“我們是情侶了”，當時自己紅着臉點頭，尾巴卷住他手腕不肯松開。現在被家長撞見可怎麼辦？
“誰知道呢，”何雯打開冰箱拿牛奶，“這倆孩子最近走得也太近了，小凜那性子，除了陽陽誰都不理。”
宋志遠倒了杯溫水，突然壓低聲音：“你說……他倆是不是在談戀愛啊？”
“噗——”何陽差點咬到舌頭，黑貓耳晃得像撥浪鼓。冰箱後的空間狹小，他縮着身子，尾尖不小心碰到了制冷管，冷得打了個哆嗦。
“胡說什麼呢！”何雯拍了下丈夫的胳膊，“小凜才十七，陽陽十六，懂什麼談戀愛。”
“我看未必，”宋志遠挑眉，“上次我撞見小凜給陽陽擦嘴角的奶漬，那眼神……跟我看你的時候一樣。”
何雯的動作頓了頓，想起上周給何陽送湯時，看到宋凜替他吹涼勺子，指尖擦過少年掌心的模樣。“就算是……”她歎了口氣，“小凜這孩子心思重，陽陽又身體弱，真要在一起，可得好好護着。”
何陽聽得心髒狂跳，鼻尖蹭到冰箱側壁的絨毛貼紙——那是自己十二歲時貼的黑貓圖案。他想起宋凜每次替他揉胃時的溫柔，想起清晨抱他起床時的耐心，想起下午在醫務室，少年紅着眼圈說“以後不會讓你疼了”的模樣，突然覺得臉頰發燙。
“咚咚咚——”樓梯傳來腳步聲，宋凜穿着家居服走下來，發梢還帶着水汽，顯然剛洗完澡。他徑直走向冰箱，拉開門時目光一頓，随即若無其事地拿了盒牛奶，指尖卻在門後輕輕敲了敲——這是他們的暗号，問“怎麼了”。
何陽趕緊捂住嘴，用腳尖輕輕踢了踢冰箱後壁，示意“爸媽在，說我們談戀愛”。宋凜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擰開牛奶盒時，指節微微發白。
“小凜下來了？”宋志遠放下水杯，“陽陽呢？”
“在樓上看書。”宋凜的聲音依舊清冷，目光卻透過冰箱門的縫隙，精準地落在何陽蜷縮的身影上。少年縮在陰影裡，黑貓耳緊張地豎着，尾巴卷成個小球，像隻受驚的幼獸。
“正好，”何雯擦了擦手，“媽媽炖了紅棗蓮子羹，你端上去給陽陽吧，他胃剛好點。”
宋凜點頭，卻在轉身時“不小心”碰倒了調味瓶，玻璃罐摔在地上發出巨響。何志遠和何雯吓了一跳，趕緊去收拾碎片。
“怎麼這麼不小心！”何雯嗔怪道，“快去拿掃帚！”
趁他們彎腰的間隙，宋凜迅速蹲到冰箱後面，指尖擦過何陽發燙的耳尖，用口型說：“上樓等我。” 他的眼神溫柔又堅定，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何陽用力點頭，趁着兩人清理碎片的空檔，貓着腰溜出廚房，尾巴尖在拐角處晃了晃。
宋凜看着他安全上樓，才起身去拿掃帚，臉上又恢複了平時的高冷模樣。“爸，媽，”他淡淡開口，“我先上去了。”
“去吧去吧，”何雯揮揮手，“記得讓陽陽趁熱喝。”
回到房間時，何陽正趴在床上，黑貓耳耷拉着，尾巴有氣無力地掃着床單。“哥……”他擡起頭，眼睛紅紅的，“叔叔阿姨是不是……發現了？”
宋凜放下蓮子羹，坐在床邊替他順毛：“别擔心，他們隻是随口說說。” 他想起剛才在廚房，父母讨論時臉上的擔憂和無奈，心裡歎了口氣。
“可是……”何陽抓住他的手，“他們說我們像談戀愛……”
“我們本來就是。”宋凜低頭，在他額頭上印下一個輕柔的吻，“傻瓜，别胡思亂想。”
溫熱的觸感讓何陽的臉更紅了，黑貓耳蹭着宋凜的掌心：“哥，你說……他們會反對嗎？”
“不會。”宋凜說得很肯定，指腹擦過他後頸的絨毛，“爸媽都很疼你。” 他想起何雯每次煲湯都特意做兩份，想起宋志遠偷偷塞給他的養胃食譜，突然覺得父母或許早就默許了這份感情，隻是在等他們自己開口。
何陽卻還是有些擔心，他想起自己十二歲時，拖着絨毛兔子行李箱搬進這個家，宋凜遞過來的那杯溫牛奶，想起這幾年宋凜無微不至的照顧，突然覺得害怕失去。“哥，”他小聲說，“我們能不能……暫時不告訴他們？”
“好，”宋凜把他攬進懷裡，下巴抵着他發頂，“聽你的。”
懷裡的少年身體還在微微發抖，宋凜輕輕拍着他的背，想起剛才在冰箱後看到他蜷縮的樣子，心裡一陣心疼。“别害怕，”他低聲說，“有哥哥在。”
兩人依偎着坐了會兒，何陽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來。宋凜拿起蓮子羹，用勺子舀起一勺吹涼：“快吃，媽媽特意給你炖的。”
溫熱的蓮子羹滑入喉嚨，帶着紅棗的甜味。何陽小口吃着，看着宋凜專注的眼神，突然覺得安心了許多。“哥，”他開口，“你剛才在廚房，是不是故意打翻調味瓶的？”
宋凜動作一頓，耳尖悄悄紅了：“手滑。”
何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黑貓耳開心地晃了晃：“哥，你一點都不高冷，你是裝的吧？”
“……”宋凜别開臉，耳根更紅了。
吃完蓮子羹，何陽的心情好了很多。他趴在宋凜腿上，看着少年翻絨毛植物圖鑒，指尖劃過書頁上的銀漸層貓插圖。“哥，”他突然開口，“你說，我們以後會一直這樣嗎？”
“會。”宋凜放下書，握住他的手，“會一直這樣。”
窗外的絨毛巷漸漸安靜下來，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兩人交疊的手背上。宋凜的舊手表和何陽的銀質手鍊在光線下閃着微光，像極了他們之間無需言說的約定。
“哥，”何陽打了個哈欠，黑貓耳蹭着宋凜的膝蓋，“我想睡覺了。”
“嗯，”宋凜彎腰将他打橫抱起，“哥哥抱你去床上。”
把何陽放在床上時，少年卻不肯松手，爪子緊緊攥着他的衣領：“哥，陪我睡。”
宋凜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無奈地笑了笑，在他身邊躺下。何陽立刻蹭進他懷裡，黑貓耳蹭着他鎖骨，尾巴卷住他的手腕。“哥，”他迷迷糊糊地說，“今天在冰箱後面，我好怕……”
“不怕了，”宋凜替他掖好被子，掌心覆在他胃上輕輕揉着，“哥哥在呢。”
少年的呼吸漸漸平穩，發出滿足的咕噜聲。宋凜看着他熟睡的臉，月光勾勒出他柔軟的唇線，突然覺得，就算父母真的發現了，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因為這份感情，早已在無數個日夜的陪伴中，根深蒂固。
樓下的客廳裡，宋志遠和何雯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裡播放的絨毛族新聞。“你說，”何雯突然開口，“小凜剛才是不是故意打翻瓶子的？”
宋志遠笑了笑：“誰知道呢，不過……”他頓了頓，“陽陽跟着小凜，我放心。”
何雯點頭，想起剛才上樓時，透過門縫看到宋凜替何陽蓋被子的溫柔模樣，突然覺得眼眶有點濕。“是啊，”她輕聲說，“小凜這孩子，看着高冷，心裡最疼陽陽了。”
兩人相視一笑，不再說話。客廳裡隻剩下電視的聲音，和樓上隐約傳來的、少年們均勻的呼吸聲。
深夜，何陽在睡夢中哼唧了一聲，宋凜立刻驚醒，伸手覆在他胃上。“沒事……哥哥在。”他低聲安撫，掌心的溫度透過睡衣傳來，少年的眉頭漸漸舒展，重新陷入安穩的睡眠，卻下意識地把臉埋得更深，鼻尖蹭過他喉結。
宋凜看着他熟睡的臉，想起冰箱後的秘密，想起父母的讨論，突然覺得，或許是時候了。等何陽的身體再好些，等他再長大一點，就把這份藏在絨毛時光裡的感情，正式告訴他們。
窗外的月光皎潔，絨毛樹影在夜風中輕輕搖曳。宋凜低頭，在何陽額頭上印下一個輕柔的吻，像羽毛般短暫而溫柔。
“晚安，我的小貓。”他低聲說，聲音裡滿是化不開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