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那您可以告訴我……污染掉這個世界的靈魂的下落線索嗎?”
酋雷姆沉默片刻,道:【吾如今并不知曉它的下落,但它再度來到吾跟前時,吾定會将它認出。】
距離酋雷姆放生那抹意識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讓它找屬于大海撈針。要在茫茫人海中尋找特定靈魂,簡直比在沙漠找一粒特定的沙子還難。
“……”燈陷入沉默,她在思索一個能夠讓酋雷姆見到合衆所有人的辦法。
大吾先生的體溫借着交握住的掌心傳來,燈恍然大悟:哎呀,為什麼要自己想呢?身邊不還有一個聰明人嗎?
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
她開口,将自己和酋雷姆的對話全部轉述給了大吾,随後一臉期待:大吾先生!快拿你那無敵的有4個大腦堪比超級計算機的巨金怪想想辦法吧!
大吾沉吟片刻,道:“燈應該也聽聞過合衆建國的傳說吧?”
“可那不是捷克羅姆和萊希拉姆的傳說嗎?”
“也可以成為神龍的傳說。”大吾看向威嚴的冰龍,後者發光的瞳孔正一瞬不瞬地鎖定着他,“透子小姐想要重新建立一個合衆,為什麼不借助酋雷姆的力量呢?理想與真實之外,還有‘道’的存在。這種神話傳聞,若酋雷姆願意配合,那人們也會接受。”
畢竟捷克羅姆和萊希拉姆将近兩千多年沒有現身了,而存在着的酋雷姆就在眼前。
“好主意!”燈連連贊歎,大吾先生真是一個妙人!成年人,真靠譜,方法就是多!
酋雷姆傾聽着兩位小人類的話語,道:【若想改變如今的合衆,吾并無異議。但吾有兩個條件。】
“您說。”
【其一,讓吾見見那位名為透子的少女。】
“沒問題,應該的。”燈點頭。寶可夢與人類平等,考察合作對象天經地義,燈也對透子的思想有信心。
【其二,】酋雷姆的聲音變得低沉,【将沉睡着捷克羅姆和萊希拉姆的黑暗石與光明石帶給吾,讓吾将其吞噬。】
“……抱歉。”燈變得嚴肅,她松開與大吾交握的手,向前半步,“它們是獨立的生命,這件事得過問它們的意見。”
【我與它們本該成為一體。】酋雷姆道,【遠古時期,幫助英雄建國的亦為‘神龍’。】
騎拉帝納在一旁附和:【酋雷姆說的對,它三湊在一起合成超級大神龍,屬于一家團聚了!喜事連連啊!】
“真的嗎?”燈的聲音帶有懷疑。
【保真的!】騎拉帝納自己也想看看道之三龍合二為一的模樣呢,這場面它還真沒見過,畢竟萊希拉姆和捷克羅姆虛弱成這樣的時候可不多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所以它起哄得最厲害,比酋雷姆還熱衷。
同樣被時空嫌棄的它可太懂酋雷姆的痛了!
“我明白了,我答應你。”
【就這樣定了。】酋雷姆對合作達成一事也極為滿意,它昂起頭顱,【騎拉帝納會帶吾去見吾未來的合作者。】
“我也會成功拿到黑暗石與光明石。”燈如此保證。
商洽好合作事宜後,兩位傳說寶可夢的身影逐漸消散,隻在沙漠中留下一簇簇棱角分明的冰晶花叢,彰顯着它曾在這裡存在過的證明。
緊繃的神經驟然放松,燈踉跄着後退半步,鞋底卻在鏡面般光滑的冰面上打滑。一雙溫暖的手及時扶住她的肩膀,将她穩穩接進懷中。
和善于隐藏自身氣息的騎拉帝納不同,酋雷姆的威壓極具侵略性,和它對話就和在天冠山巅直面被揍怒了的帕路奇亞一樣,讓她很有心理壓力。
她也松開了摁住精靈球的手,出乎她意料的,往常總會擅自沖出來的夥伴們此刻竟異常安靜,一個寶可夢都沒跳出來。
可能是又生她氣了吧。但就算有下次,燈還是會摁住它們的精靈球的。她并非不相信自己的夥伴們,隻是覺得在這種危險面前,自己應該成為它們的依靠。
“燈?”
溫潤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帶着一絲罕見的急切。她這才驚覺自己仍倚靠在對方懷中,隔着襯衫都能感受到對方沉穩的心跳。
“多虧有大吾先生……”她慌忙想要退開,卻在鏡面般的冰沙地上再次踉跄。青年修長的手臂穩穩環住她的腰肢,溫熱的掌心隔着衣料傳來令人安心的溫度,直到确認她完全站穩才緩緩松開。
燈更窘迫了:“謝謝你。”
她感覺自己臉頰燙燙的,心跳快得不像話。感覺像是生病,但她的身體一向很好,熬熬就過了。
“這句話該由我來說。”她能聽見大吾的聲音,甚至能聽見他拉下袖子的細微聲響——他正放下先前挽起的襯衫袖口,那些因炎熱而露出的結實小臂線條重新被妥帖地包裹起來。酋雷姆留下的冰晶倒是讓沙漠難得有了幾分涼意。
“如果不是燈的敏銳反應,我們現在恐怕已經成為沙漠冰雕展的展品了。”
一談到這個話題,燈更羞愧了,如果不是因為幫助她,大吾先生也不會遭遇這麼多,這天降橫災談論到最後,還是她帶來的。
“……對不起,是我的錯,大吾先生完全是無辜被我卷進來的。”
大吾注視着她漸漸褪去紅暈的側臉,輕輕歎了口氣:“世人窮極一生隻為窺見傳說寶可夢的驚鴻一瞥。”
“而我有幸在短短一日内,接連遇見兩位傳說中的存在,怎麼不能說是托了燈的福呢?”
他的話語裡帶着訓練家特有的熱忱。在這個最初純粹靠着六隻精靈、四個技能構築的世界裡,能與傳說寶可夢交鋒、甚至收服那些傳說中的存在是多少訓練家夢寐以求的浪漫。就連最初抗拒對戰的燈,如今不也在一次次交鋒中,眼底才燃起了渴望勝利的火焰嗎?
塔塔開!一自摸塔塔開!唯有戰鬥才是訓練家的歸宿口牙!
“啊!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事——”燈突然拍了下手掌,懊惱地想起了那些被騎拉帝納和酋雷姆打斷的話語,“大吾先生想要的禮物還沒告訴我呢!”
大吾看着少女仰起的臉龐,白淨而又純粹,他遮掩住情緒:“我想要燈毫無保留的信任——無論現在亦或是未來。可以嗎?”
“咦,大吾先生不是早就得到了嗎?”燈困惑歪頭,愉快道,“我會努力記得這段記憶的——隻要我還記得你,那我就會堅定地、毫無保留地信任你。”
“——因為我們早就是這樣的朋友了。”
大吾不由得為太過輕信他人的她感到擔憂。
“所以這個禮物不算啦,”燈晃了晃食指,“大吾還想要什麼?”
“燈現在最想要做什麼?”他把問題輕輕抛還給少女。
少女愣住了。片刻的沉默後,她坦誠地回答:
“想要擁抱。”
他不由得按照她的思維開始思考這個擁抱是巨金怪的擁抱還是波士可多拉或者是太古盔甲的擁抱。
“想要大吾先生的擁抱。”出乎意料的,她如此說。
少女的臉頰并沒有紅暈,耳尖亦未發紅,就像是在提出最為正常不過的請求。
“好。”
下一秒,溫軟的身軀撞進他的懷裡。燈踮起腳,發頂剛好抵在他的下巴,帶着陽光曬過的溫暖氣息。他能感受到她纖細的手臂環在自己腰間,力道大得驚人,像是抓住浮木的溺水者。
“……謝謝您。”她的聲音悶在他的襯衫裡,“為了所有的一切。”
她索取,他便給予。她的請求,他從未拒絕過。
……除了義女和義警。
燈在想:自己可以回報些什麼呢?
士為知己者死,不慚世上英。
她能夠拿出來作為回報的也隻有這個了。
大吾的雙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瞬,最終緩緩落在她的背上,他的手指穿過她散落的發絲,掌心貼着她單薄的脊背,能清晰感受到衣料下加速的心跳。他稍稍俯身,下颌輕抵在她的發旋,呼吸間全是她發間的氣息。
“燈……”他換着她的名字,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像一聲歎息。
“……?”少女在他懷中微微仰頭。
大吾的手臂不着痕迹地收緊,将她更貼近自己。隔着兩層衣料,彼此的體溫早已交融。他垂下眼簾,唇畔幾乎擦過她的耳尖:“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溫熱的吐息拂過她敏感的耳廓,“……所以,可以再多依賴我一些。”
燈隻覺得自己感冒了,大腦暈乎乎的,臉頰也變得酡紅。
她的運氣有這麼好嗎?她值得得到别人無條件的支持與誇獎嗎?她真的做得很好嗎?
“一個人在陌生的世界堅持了這麼久,已經很了不起了。”
随着大吾先生的安慰,她才驚覺自己把心聲嘟囔了出來,羞赧瞬間席卷全身,她把發燙的臉頰更深地埋進對方懷中:“其實我什麼都沒做到……全依靠着寶可夢們的幫助和透子的努力。”
她在合衆做了些什麼呢?全都是一些不足挂齒的小事……一些微不足道的協助與一些淺嘗辄止的援手。
如果說是拯救者和英雄,那麼幫助她的夥伴們和一直奮力奔波的凱路迪歐和畢力吉翁才是寶可夢們的拯救者;堅定不移說服了大多數館主的透子才是那個合衆所期待的英雄。
她又做了些什麼呢?她不過是個路過的旅人。
“沒有人能獨自背負一切。”大吾的手掌輕輕撫過她的後腦,指尖陷入柔軟的發絲,“所以我們才需要寶可夢,需要同伴。為什麼燈總是想獨自承擔呢?”
“因為我不想要大家受到傷害……”她的聲音哽咽在喉嚨裡,鼻尖泛起酸澀。
“好孩子。”
這三個字像解開枷鎖的鑰匙,讓她淚水決堤。
燈慌忙擡手想要遮擋狼狽的表情,卻在掙脫擁抱的瞬間被更用力地圈回那個溫暖的懷抱。
大吾的拇指輕柔地撫過她濕潤的臉頰,指腹拭去的淚水在光下閃爍如星屑。他的動作小心翼翼,仿佛在擦拭一件易碎的古代瓷器,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沒關系的。”
他低沉的聲音貼着耳畔響起,震得她耳膜發麻。那些未盡的言語都融化在這個擁抱裡:可以哭泣,可以軟弱,可以…更多地依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