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盡已備好,兩人行至車旁,昔喬扶着素兒的胳膊,柔聲道:“素兒姐姐,上車去吧,身上都是傷,叫人瞧着心疼……”
素兒本欲拒絕,隻瞧見自家姑娘态度堅決,也就不再推辭,順着自家小姐的手上了馬車,甯昔喬緊跟其後。
素兒見她上車後一直不再動作,心中有些疑惑,出聲問道:“起行嗎?”
自家姑娘從來都是有成算的,她不好妄自揣測,實則也揣測不透,卻又實在着急。
隻見甯昔喬沉思了一會兒,繼而深深歎了口氣,掀開車簾對着外邊兩個小厮說道:“你們再去叫些人,最好找些練家子!”
素兒看着放下車簾的甯昔喬疑惑問道:“姑娘,這是何意,咱幾個從後門走,奴婢尚且明白是為了大娘子的名聲,隻為何還要多帶幾個小厮,畢竟不是什麼光彩事,輕車簡行不好嗎?”
昔喬聞言搖頭,“從後門走也不光是為了母親的名聲,更是為了你我的名聲,平常女子别說入獄,就是路過,尚有人說三道四,更何況我等世家女子,找這幾個小厮,是為了保護我等的安全,自林家出事,我心裡總覺得不安,多叫幾個人,也多些依仗。”
素兒其實是有些聽不懂的,隻覺得自家小姐說得對,主子怎麼說她們這些做婢子的怎麼做就是了,心思太多對她們反倒無益。
正說着,幾個小厮已然走到馬車前,為首的孫阿大抱拳請罪道:“姑娘萬福,這幾日家裡亂的很,身上有功夫的就找着這幾個,再多的老太太那兒說什麼也不給了。”
甯昔喬無奈扶額,她也是剛憶起,家中會些拳腳的不是在外院看門子,就是守着孝慈堂,也不知道她個老婆子能出什麼事……
“罷了,父親已經起行,咱也趕緊些,聽天由命吧……”
曾經的甯昔喬也是能說出聽天由命這四個字的人,往後的她恨不得走一步算千步萬步,也再不說聽天由命這四個字了。
禦書房内,略帶些病态的天子坐在龍椅上,手扶着腦袋,撐在書桌上,無奈地看向甯日亨,身旁立着太子。
“甯大人可是來給你家小舅子求情的?”
太子笑得很是儒雅溫和,卻吓得甯日亨心驚膽戰,擡手擦了擦汗,這才正色道:“回陛下、太子殿下的話,微臣是來懇請陛下徹查此案的!”
太子聞言不禁仔細地瞧了瞧甯日亨,眸子裡閃過精光。
“哦?甯大人竟如此不念舊情,本殿還以為林甯兩家很是和睦呢!”
甯日亨被太子兩句話驚地腿肚子直打顫,心裡警鈴大作,天爺啊,喬丫頭真是把她這個親爹的腦袋别在了褲腰帶上。
“回殿下,微臣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林家所行所做自有陛下決斷,清者自清的道理微臣還是清楚的!”
别看甯老爹話說的坦蕩從容,實則雙腿發軟,眼前抹黑,連牙床都抖得不行。
“你倒是坦蕩,既不是來求情的,這大半夜的,你來作甚,總不是專門來給朕表忠心的吧……”
甯日亨見皇帝發話,一下就跪下倒在地,一來确實是被這句話吓到了,二來,他這兩條腿實在軟的厲害。
“不敢欺瞞陛下,微臣确有一事相求……”
甯日亨幾次欲言又止,看似吞吐,實則是為了試探官家對林家的态度。
“說來聽聽……”
座上的陛下依然是那副病态,神情實在沒什麼變化,倒是一旁的太子神情不再似之前那般從容。
“陛下,林家此案牽扯甚廣,微臣無能為力,但臣的發妻林氏,一介婦人,不涉朝政,微臣鬥膽,求陛下恩典,赦免林氏!”
皇帝眉頭微蹙,遲疑道:“林氏?林秀和?她可不是個普通的婦人……”
甯日亨心中一喜,想來是陛下終于想起了林秀和曾經的救駕之功,可他不敢多說,隻回道:“正是林家長女林秀和,前幾日回家探親正撞上了曹國舅,随林家衆人一道被拿了。”
皇帝低頭沉思,似是憶起什麼,隐隐笑了一下,然後便咳了起來,一旁的太子趕緊上前幫皇帝順氣,“父皇還是多保重龍體。”
皇帝咳完後,拍了拍太子的手,示意自己沒事了,又轉過頭對甯日亨說道:“你倒是個重情義的,昔日你家老太爺替你求娶林家妹子的時候,正嶽賢弟還不大樂意,如今看來,你還算是個有擔當的。”
甯日亨聽得心虛,若沒有五丫頭,自己恐怕不會來蹚這趟渾水,不管心裡如何想,甯日亨面上還是一副情深義重的大義模樣,“陛下,昔日微臣一無功績,二無家世,林家舅子對臣頗有微詞,臣也是能理解的。”
“你不必在朕面前賣乖,你家的幾個姨娘未必是好相與的,林家妹子那般脾氣的人直到今日還能和你好好過日子,這也是你的本事,你所求之事,朕準了,回去之後把你家的那點子破事規整好,林家如今也算牆倒衆人推,多少看見林家遭了難的,恨不得都上去踩一腳,一群沒良心的豺狼!”
皇帝越說越氣,血氣上湧,甚至咳了起來,吓得甯日亨不敢吱聲,趴在地上,頭都不敢擡。
“父皇,保重龍體,莫要氣壞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