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把甩開太子的手,怒道:“你也是,朕讓你監國,你倒好,自作主張,直接把林家給拿了,竟還讓曹茂那個蠢貨去,那是個蠢出生天的,你給朕記住了,你姓趙,不是他曹家人!”
天黃老爺,這是什麼鬼熱鬧,他就是有幾個腦袋也不夠他聽得,甯日亨此刻六神無主,幾次想要開口都被陛下兩人打斷。
“你怎麼還在這跪着?”
蒼老爺啊,可算想起他來了,甯日亨連忙開口道:“那陛下,微臣告退?”
經他這一提醒,陛下這才如大夢初醒般說道:“允了,退下吧!”
“謝陛下隆恩,微臣告退。”
甯日亨拖着癱軟的身子出了禦書房,一陣風吹過來,正好将他那被汗浸濕的衣衫吹幹,陣陣涼意打着神經,讓他不禁打了幾個寒顫。
“五丫頭啊,今日為父的腦袋好歹是保住喽。”
甯日亨說的小聲,旁邊送他出門的小太監沒聽清,側身問道:“甯大人,可否再說一遍,咱家沒聽清呢。”
“回王公公,本官隻是在想内子何時歸家。”
“甯大人不忘糟糠之妻,是為真君子也,明日傳将出去,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甯日亨聞言眉開眼笑,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布袋塞給了帶頭的王公公,“公公,今日辛苦您,小小心意,請公公喝個茶水。”
“哎呦……甯大人是個爽快人,既是甯大人的一番心意,咱家也就不推辭了……”王公公滿臉的褶子都堆了起來,笑的很是高興。
再說甯昔喬這邊 ,自他們幾個人出了鬧市區就很是不對勁,汴京城内早無宵禁,可從南市出來之後一路暢通,幾乎沒什麼人,有也隻是一兩個零星的路人,且都神色匆匆,很是奇怪。
“姑娘,再過兩裡路便是大理寺監牢。”
甯昔喬低聲應了好,時不時掀開車簾觀察周圍。
“姑娘,怎麼了?”自出了城區,自家姑娘渾身都緊繃着,整個人蓄勢待發的模樣,讓人不免跟着緊張。
“太安靜了。”
“這片鋪子少,大部分都是農戶,該是睡了吧。”
甯昔喬沒再回答,隻催着車夫快些趕車。
“姑娘,到了。”
甯昔喬掀開車簾一角,入眼是大理寺的牌匾,紅底玄字,夜色下火光擺動,右立‘法正天心順’,左豎‘官清民自安’,上挂‘明鏡高懸’,所謂正氣凜然,威儀赫赫如斯也。
甯昔喬擡眼瞥了一眼,嘴裡吐出一聲冷笑,一旁的素兒忙勸道:“姑娘,莫要叫人瞧了去。”
話音剛落,便見門中走出幾人,為首者着玄色官吏服,手中提着劍,對孫阿大說道:“可是城西望安街甯家的?”
孫阿大抱拳行禮道:“回大人的話,正是,我等奉命來接我家主母林氏回府。”
官吏點了頭卻不再作聲,幾人一時有些僵持不下,甯昔喬從袖中掏了兩袋銀子遞給素兒,素兒立即會意,将銀子遞了出去,“官爺莫怪,我家小厮粗鄙,不懂得體恤官爺,今日辛苦,幾兩銀子,請官爺吃盞酒,還請官爺通融,家裡大官人還等着呢。”
此人也不客氣,伸手接過,在手裡掂了掂,想來很是滿意,表情一瞬間變得谄媚,“貴人客氣了,小的這就去請你家大娘子!”
素兒看着那官吏的嘴臉很是來氣,小聲抱怨道:“姑娘,你看看這些人的嘴臉,門還沒進呢,就開始分銀子,這副做派,還在大理寺當差呢,我呸!”
“讨生活罷了,碎銀幾兩,卻是一家人幾個月的口糧……”
“皇城底下,還能吃不上飯了?”素兒從記事起便在甯家生活,甯家是青州富戶,祖上産業也算豐厚,且甯府對待下人從來是寬厚的,吃穿用度從未缺過,素兒又是林氏貼身的丫鬟,月錢比其他人又多着些,因此也就不知道普通人家在汴京城的日子有多難過。
“素兒姐姐你是身上沒得牽挂,一人吃飽全家不愁,這些官吏拖家帶口的,有的甚至為了謀個一官半職變賣家産,日子自然過得緊。”
“可是姑娘你不也是長在深閨,什麼時候知道這些了?”
“你家姑娘我在林家養了五年,人情冷暖,世事變遷,舅舅總是親自帶我去看的,隻嘴上說說,轉眼也就忘了……”
兩人正聊着,外邊的孫阿大輕咳了一聲,喊了句“大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