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昔喬被素兒壓在身下,月光下舉起的長刀泛着寒光,她知道,這一刀足以将素兒和她一起攔腰斬斷。
馬蹄聲漸近,長刀用力劈砍帶動的風打在臉上,她閉上眼睛等待死亡。
“康叔!救人!”少年的聲音如同春雷,賜予她新生,刀劍相對發出尖銳的鳴音刺痛着她的耳膜,那是她還活着的證明。
“抓活的!”
領命的是一個九尺高的壯漢,滿臉胡須,身上的衣服仿佛要被肌肉撐爆,手裡抓着一把大刀,刀長近五尺,看起來比平常的刀要厚重得多,但此人揮舞起來毫不費力。
不過幾招,剩下的三個歹徒就被逼得毫無招架之力,壯漢為了留活口,不免要多糾纏,但也不過五招,歹人就被盡數拿下。
“殺了吧……”甯昔喬剛開口,還未說完,被拿下的幾人便口吐黑血,七竅流血而亡。
少年人驚道:“你們家這是惹了什麼人,殺個女娃娃,竟還派死士!”
甯昔喬沒有說話,此刻的她才剛剛緩過勁兒來,她摸了素兒的脈搏,确定已經無力回天後,立刻轉身跑向林秀和。
甯昔喬這才發現,為何這幾個歹人這麼快就能找到自己,她感覺跑了很久的路其實不過幾百米,是擡眼就能看到的程度。
“母親!啊!”她跌坐在血水裡,顫顫巍巍的爬向前方。
隻見林秀和趴在地上,身上是無數的刀劍傷,甚至連胳膊都被砍掉,她被砍掉的胳膊在一個歹人的腿上緊緊抓着,眼睛死死盯着甯昔喬逃跑的方向,身下是一道爬行的血印。
甯昔喬想要抱抱母親,可是根本無從下手,她撲在母親身上,放聲痛哭,所謂啼血不過如此,心仿佛撕碎般的痛,眼淚洩洪般的掉。
待她哭乏了力,少年人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說道:“姑娘,不妨看看這裡。”
甯昔喬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一行血字,上寫‘平安順遂’四個字,她看着四個字沉默良久,“是我害了你,我配不上這四個字……”
她将母親的屍體輕輕放在地上,轉過身子對着少年和壯漢磕了三個頭,驚得兩人慌忙去扶她。
“我是城西望安街甯家的,家中排行第五,我叫甯昔喬,沈二公子救了我的命,這份恩情昔喬記下了,但小女還有兩事相求。”
沈豐年心中驚訝,沒想到隻一眼就被此女認了出來,更沒想到,救個人倒救出了個大麻煩。
“你且先說來聽聽!”
“還請沈二公子捎帶小女一程,待我歸家半個時辰後再去我家報個喪!”
沈豐年倒是明白她的心思,聳了聳肩,問道:“我倒是無所謂,你就不怕我說出去嗎?”
“這就是小女要求的第二件事,求公子給小女一條活路,甯昔喬當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
“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能拿什麼報答本公子?可别說什麼以身相許。”
“小女的家世确實配不上公子,但家裡還有些鋪面田産,公子若看不上,小女還有一條命,不過要等小女報完仇才能交于公子處置……”甯昔喬說着說着眼淚就掉了下來,她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能拿來做交易的了。
“罷了,你突逢巨變,如今還能保持清醒已是不易,舉手之勞,你若實在在意,那就先欠着吧。”沈豐年伸出手,等着甯昔喬的回應。
“多謝沈二公子!”她也伸出手搭在沈二的手上,沈二一用力,甯昔喬就被拽到了馬背上。
“别哭了,等回去眼睛都是腫的,小心露餡了。”
沈二用自己的披風将甯昔喬包在懷裡,再加上她身子骨小,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人。
“坐穩了!駕!”甯昔喬被突然前行的馬閃進了沈二的懷裡,她掙紮着想要離遠些,卻被一把摁了回去,“老實點,小孩子家家想的挺多。”
沈豐年縱馬疾馳,懷中人眼淚不止,他開口勸道:“待你回家免不了一頓折騰,且留些力氣吧,留些力氣吧,我這胸前都濕了……”小姑娘怪可憐的,家裡恐怕也不太平,實在不行直接領家裡去吧,不行,人家有爹有家的,可這哭的實在讓人心疼,一下一下的,唉,沈二啊沈二,什麼時候這麼心軟了……
這一路馬跑了多久,沈豐年就在心裡嘀咕了多久,隻面上還是一片冷漠。
到了鬧市,零星幾個鋪子點着燈籠,為了防止甯昔喬被人瞧見,沈豐年又使勁将人往懷裡摟了摟。
小姑娘家的怎麼這麼瘦,全身都是骨頭……
“煩請沈二公子将小女放在甯府西角門往東的巷子裡,那邊上有個狗洞。”
好生無情冷漠的姑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