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顧忱還沒睡下,拎着刀就開了門。
“你換刀了?”顧忱手裡的刀和鴨子印象裡比小了一圈,煞氣卻更重了。
顧忱好笑地看它一眼,手腕一轉:“确實換了,畢竟原來的刀是砍匪的,現在的是殺敵的。”
鴨子直覺不是這麼回事,卻還是被明晃晃的刀鋒吓得一蹦三尺高:“嘎——顧九你不能宰鴨子——”
顧忱也壓根沒這個想法,聞言順勢逗了一句:“得了吧你,誰吃肉老還肥的鴨子。”
神鴨氣得嘎嘎叫了兩聲,在院子裡來回踱步。
顧忱目的達到,心滿意足地收了刀:“這麼晚了,是要緊的事吧。”
“談不上多要緊,隻是出人意料。”趙桓不和愛慕的人兜圈子讨人嫌,“沈知蘭和朱何之間沒有夫妻之實,那洞房裡的是别人。”
顧忱點點頭:“哦,這樣。”
沈知蘭抓周的時候,顧忱親眼見着她選了一卷古書。十幾年間她長成真君子,以她在沈家的地位,她若不想,沈秋能同意這個寶貝和朱何行房才奇怪。
畢竟這些世家子弟混迹于風月場,有幾個不染着病的。尤其是朱何這種,說不定哪天就死在花下了。
趙桓忽地擡手。
夜行衣的袖口是用暗金絲線紮緊的,玄色的衣袍間伸出一隻白皙的手來,指尖染了點紫黑。
趙桓的衣服上帶着清淡的花香,像是皂角的味道。
除了鼻翼動了動,顧忱的視線聚焦在那點毒血上,絲毫沒有在意趙桓的動作。
趙桓極輕地歎息一聲。
他喜歡的人完全察覺不出他的愛意。這樣也好,兩個人就先當着朋友吧。
顧忱伸出不拿刀的手,扣在眼前人的手腕上。
顧忱的指尖帶着薄繭,很涼,像是把遠東的霜雪都披在身上。
趙桓的身子僵住了,瞳孔一縮。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顧忱擡了眼,從垂落的發絲間觀察到了景王比猴屁股還紅的臉。
顧忱再傻逼也看出來趙桓是個什麼情況了,不動聲色地又松了手:“沒見過,但這毒不像是北邊的。怎麼沾上的?”
顧忱力氣絕對是極大的,隻是握住便留下了鮮紅的指痕。趙桓望向那幾道紅痕,深呼吸兩次,默念平心靜氣,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你找過仰雲了嗎?”顧忱假裝沒有發覺趙桓的心意,聽完發問,“我記得她和清谷的私交不錯,而且她還會玩毒。”
“我上哪找她去,”趙桓一提這人腦袋就大,“我在西南那兩年,連她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顧忱心說忘了這茬了。
宋朝建立後,故交們本想各奔東西,可惜無人能用。
雲碧溪和蘭娅缇一個禦獸一個玩毒幫不上忙,幹脆就先告辭了,各自在故地重遊。
雲碧溪就是流求人氏,流求又不大,趙桓去晃一圈準能碰上。
蘭娅缇出生在雲州,就是如今的西南。西南十萬大山讓人望而卻步,蘭娅缇生于此長于此,她不想被人找到的話方法有的是。
雲碧溪又不知道什麼情況,現在隻有顧忱趙桓趙涿能随時聯系了。
“鴿子先送太醫院去了,禦醫天天吃白飯也該幹點活了。”趙桓蹭蹭那點污血,發覺連一點腥氣都沒聞到,“這毒有香氣。”
“我還以為是皂角呢,居然是這毒。”顧忱沒把趙桓的手放在鼻子下面聞,隻是嗅到了個大概。
“像桂花。”趙桓閉目沉思,卻沒由得想到了朱府中的一樹海棠。
京城的風常常平地而起,來得毫無預兆。
遠東王府裡的海棠這時也盛放着。
但是同朱府裡的那棵一年四季隻開花不結果的不同,它隻是脾氣怪,喜歡在反季節開花。
“那常開不敗的海棠花你以前聽過嗎?”趙桓似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偏過頭溫聲問。
“放以前肯定有,世間大道三千,小道無數,總有研究這方面的。但是現在早就沒有靈力了,那花也不像是通靈的樣子,隻能說是品種特殊?”顧忱的視線卻追了過去。
兩人的視線硬是交彙了一瞬,趙桓匆匆告辭,近乎是逃一般離開了遠東王府。
送走了趙桓,顧忱把刀往地上一放直歎氣。
正緣居然是趙桓?
顧忱把刀從地上撿起來放回架子上,覺得自己還能再掙紮掙紮,沒用下人,親自去酒窖裡搬了一壇酒。
明天不上朝,除了軍務也沒什麼事。
顧忱斟酌許久,認命地把手頭的軍務安排好才敢喝點。
顧忱酒窖裡的可不是那種随便放在西窗下的糯米桂花釀,是正兒八經的烈酒燃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