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像稀釋的牛奶般流淌在山脊線上。慕思然踩着露水浸潤的碎石,看着走在前方的魏與其——他的黑帶在腰間随步伐輕輕晃動,像一條有生命的溪流。
那條腰帶已經泛白,邊緣處有幾處不規則的缺口,是多年訓練留下的勳章。每次系緊時,皮革都會發出特有的"咯吱"聲,像是固執地提醒着它承載的三百六十五封情書的曆史。山風突然轉向,帶來遠處模糊的呼救聲。
十年來,這條腰帶丈量過他的腰圍,标記過他的成長,此刻卻在山風中舒展成一條等待時機的救生索。那些被縫進夾層的情話,此刻正在陽光下微微發燙。
魏與其解腰帶的動作突然頓住,手指擦過内側某處凸起的針腳——那是慕思然縫進第100封信的位置。他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細小的陰影,喉結滾動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地抽開繩結。
"接住!"他将腰帶一端抛向崖邊的驢友時,慕思然看見他腕内側暴起的青筋,像地圖上突然顯現的隐秘路線。
腰帶在岩石邊緣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當最後一絲纖維斷裂時,時間仿佛被拉長成琥珀。
魏與其的掌心被勒出深紅印記,形狀恰似四葉草的輪廓
斷開的腰帶像兩條垂死的蛇,無力地垂挂在懸崖兩側
慕思然撿起斷裂的腰帶時,皮革内側還殘留着他的體溫。那些密密麻麻的縫線像一道道愈合的傷疤,現在又重新裂開,露出裡面泛黃的紙角。她的指甲不小心勾出一小片信紙,上面寫着"第100天,我學會了用木人樁曬你的圍巾"。
十年的記憶在這一刻分崩離析,像被山風吹散的蒲公英。那些被精心收藏的日常碎片,突然暴露在烈日下,顯出驚人的生命力。
獲救的驢友癱坐在地,背包上的指南針在晃動中反射出刺眼的光。慕思然眯起眼——銅制外殼上那個四葉草刻痕,和她父親實驗室裡的那枚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