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溫度逐漸回暖
夜裡又留在公司裡加班,兩頓飯都沒來得及吃,八點多的時候胃疼的厲害。泷澤雪繪不禁蹙眉,在紙上寫字着的手才松開,探下去捂着肚子。
下班前的會議上整個市場部都病恹恹的,之前有一家重要的合作公司突然要求修改方案,雖然合作還可能繼續,但如果處理的不好營業額肯定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真棘手。
拉開抽屜摸出一枚續命用的巧克力剝開塞進嘴裡,雪繪收拾東西準備走人,哪怕回去再熬一個通宵也要把問題解決。
從落地窗向下望去,此時正值下班晚高峰。擁擠的車流排成長長一條看不到頭,看樣子并不是個乘車出行的好時機。她在坐着電梯下去時就已經拿定了主意,準備直接去距離公司兩公裡開外的地方乘地鐵回家。
可一小塊巧克力能帶來的卡路裡并不經得起消耗,雪繪還沒走多遠就又饑腸辘辘,眯着眼睛半死不活地在周圍找東西吃,很快就被巷子裡一家賣可麗餅的小店吸引了。
“草莓,再加雙倍奶油。”
付了錢,她半靠在餐車邊上看攤煎餅,頭頂的黃白燈光有些刺眼,吊在上面搖搖晃晃的。
“巧克力醬要來點麼?我們家可是加了果仁碎在裡邊,很好吃的。”熱情的老闆揚了揚手中的尖嘴小罐,問她。
“好啊。”她一點都不挑,樂此不疲地應了一聲,看他均勻的把醬擠在内側,然後把包滿草莓粒和奶油的餅皮熟練卷成蓬蓬的花束。
“老婆,我老婆呢。”這時,一個醉醺醺的男人突然出現在後面,大着舌頭,晃晃悠悠地就湊了過來。
泷澤雪繪被他渾身的酒氣熏得往後退了一步,剛想說什麼,卻被店老闆粗魯的打斷。
“去!去!這裡哪來的老婆,别打擾我做生意。”他皺着眉頭将可麗餅遞過去,手裡拿着條小毛巾嫌棄地揮了幾下,将兩人隔開,回頭又跟女性小聲說道,“這就是個無賴,經常在附近晃悠,你快走吧,别理他!”
泷澤雪繪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點點頭,轉身離去。
可偏偏怕什麼來什麼,她還沒走出去多遠,那個酒鬼竟然搖搖晃晃地跟了上來,他就算步伐不穩也走得飛快,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我跟你說話呢,我老婆呢?”
“……”泷澤雪繪被揪得一個踉跄,下意識覺得厭惡,想都沒想就甩開了他的手,“我不知道誰是你老婆。”
她呼吸收緊,轉頭向人群密集的地方走。
“可我老婆不見了呀,我不找你找誰!”男人再次追上了來,甚至還伸手摟住了她的肩膀。酒瓶裡沒喝完的酒液灑到裙子上,一股惡心立刻泛上來,泷澤雪繪猛然推開了他還在靠近的胸膛:“我警告你别動手動腳的!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你報啊——!!”
不知是觸動了他的哪根神經,男人忽然就沒有任何征兆的暴怒起來,玻璃瓶猛然摔碎在她腳邊,劇烈的響動讓泷澤雪繪的眼裡閃過一絲恐懼,卻被他攥緊了手腕甩到電線杆上,一步步往沒人的死角逼:“你這小臉長得還真是漂亮啊,有男人嗎?你看我身強力壯的去爽一把怎麼樣……”
額上的冷汗滲出來了,眼看男人噘着嘴逼近了,她立刻擡手把剛買的可麗餅糊他臉上,趁男人因為滿臉的奶油看不清路時,朝他兩腿之間就是一腳,飛快逃了出去。
男人咒罵一聲,不管不顧還想往外追。
沖到馬路上的時候,周圍的霓虹燈刺眼得很,泷澤雪繪想找個安全的地方,慌亂的視線卻凝在了路的對面——
幾位西裝革履的男人身上。
“右京哥!”
一聲驚懼的喊聲,震醒了正和同事交談的律師。
視線掃向路口,朝日奈右京正巧看見一道纖細身影甩開滿臉通紅的男人,慌不擇路地向這邊跑,咚的一聲撞進他懷裡來。被沖力推得後退一小步,朝日奈右京下意識抱住,隻覺得她渾身抖得厲害。
渾身狼狽的醉漢一路追到這裡,沒想到她竟躲在個男人懷裡,他抹了把臉,酒意上頭,竟還敢伸手去抓她。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這個突然跑出來的女人似乎和他們事務所大律師很熟的模樣,另外幾個穿着西裝的男人交換了一下視線,主動攔在了他面前。
“你是幹什麼的?”
“我老婆丢了,我帶我老婆回家,你們誰啊!”
“你說她是你什麼人?”
朝日奈右京聽了這番胡言亂語臉色立刻黑到極點,他一動,泷澤雪繪拽他袖子更緊了,連肩膀都在抖,抖得停不下來。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安撫地揉了揉她頸後的柔滑長發,冷聲道,“遠山,叫警1察把他拷了。”
…………
半小時後,兩人一前一後從裡面出來。
“他這個樣子最多在裡面關兩天,酒醒之後再進行一番口頭教育,沒有其他的辦法。”
朝日奈右京往樓梯下走着,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還站在台階上眼神虛弱的女性,“怎麼了。”
“……我就是,有點惡心。”泷澤雪繪蒼白着臉,連笑的力氣都沒有,隻能蹲下身子,連一步都不想走。
太惡心了。
不管是男人伸來的手,摔碎在腳邊的酒瓶,還是染在她身上惡臭至極的酒味。
所有的一切都在彰顯,在絕對的暴力面前女性很難讨到什麼優勢。
小時候是這樣,就算長大了也一樣。
“……果然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朝日奈右京垂眸聽着,胸口起伏了兩下,緩緩把手伸向她。
“雪繪,”他的嗓音溫柔而低啞,“回家吧。”
女性埋在膝蓋裡的小臉因為這句‘回家’而仰起,被水色浸透的眸子,在月光下又黑又亮。
“你好像經常在我面前流淚。”
“胡說,我腿斷了都沒哭。”她依舊嘴硬,乖乖伸手被那隻溫暖的大掌握住,從台階上拉了起來,她難受得眼睛都紅了,另一隻手卻不忘擋在後面,又小聲說了一句:“裙子濕了……”
右京握緊了她的手:“怎麼濕的?”
“酒啊……煩死了。”
朝日奈右京不禁失笑,湛藍的雙眼裡籠罩着倒映了她整個人,脫下自己的西裝,展開系在她的腰上。
“之前不是還誇我是好男人麼,怎麼現在突然又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了?”
“朝日奈家的男人是仙男,不能一概而論。”
突然被扣上一頂這樣的帽子,右京抿嘴一笑,将衣服打好結,“可這也算是偏見的一種啊,我們并沒有什麼特别的地方,隻是一群各有脾氣性格的邋遢男人而已。”
“雪繪。”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世界上的善良的人總是比滿懷惡念的人要多,所以我們其實……”
女性一把捂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