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酒精困住的大腦一時沒反應過來,剛想搖醒渡邊慎問他是不是走錯了,突然就怔在那裡,手腳通體冰涼。
泷澤雪繪愣住,傻了,腦子嗡嗡響得厲害,半晌才望着臉色鐵青的男人幹笑着開口。
“會,會長……”
她萬萬沒有想到,渡邊介竟會在。
……
每天早上打不動的晨會,破天荒的取消了。
這個消息來得突然,甚至連各部門的一把手都已經入座完畢,等了近乎半個小時才等來了匆匆趕來的會長秘書,以及一句,“因為會長的個人原因,例會推遲。”
這話單拉出來其實并沒有什麼不妥,畢竟會長日理萬機,年紀也大了,偶爾想要休息一下再正常不過。
但問題是,渡邊慎和泷澤雪繪今天都沒來啊!
美術部的小澤本來就對她有點意見,拖着腦袋瞟了一眼桌子對面人力資源的牌子,多問一嘴,“泷澤部長今天又請假了嗎?是身體不舒服?”
“泷澤部長早上很早就來了,和我一班電梯。”
“那渡邊總監呢?”
人力資源部的部長本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聽了這句話,睨她一眼,笑笑回答:“也在。”
“他們都在會長辦公室。”
模棱兩可的回答讓小澤立刻露出了得知了八卦後憋不住又偏偏強裝鎮定的神情,她抱着一摞文件,一瞥一瞥的朝朝日奈棗看過去。替這個帥氣而又敬業的男人惋惜,而又覺得,泷澤雪繪真是個勢力到極點的家夥。
于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偷摸着跑到了會長辦公室所在的樓層,想要打探一下這神秘的八卦新聞。但她竟忘了唯泷澤雪繪馬首是瞻的投資管理部也在同一樓層,所以當她一露臉,鬼鬼祟祟的樣子立刻就被逮了個正着。
“小澤部長,你在那兒幹什麼呢?!”投資管理部的部員表情豐富得很,“哎你不會是在偷聽吧?”
樓道裡還有人,她這下尴尬了:“我找會長彙報工作,難道還要跟你說一聲嗎。”
“你……”小姑娘怒目圓瞪,卻礙着職位比她低,隻能說出一句沒有氣勢的,“你不講道理!”
“我哪裡不講道理,你可看清楚了,現在是你們部長挨罵,又不是我……”
樓道的訓斥聲明顯的不得了,這下聽見外面的喧鬧也不由停了,會長眉眼嚴肅得可怕,明顯正在氣頭上,掃了一眼屋裡站着被罵的兩人,走過去将門“砰”的一聲狠狠摔開。
那聲音,震得地闆都在顫。
“吵什麼?”渡邊介走出來,臉色鐵青的吓人,“你們有什麼事非現在說不可嗎?”
正吵着的兩人霎時僵住了,腦子裡警鈴大作,像鹌鹑一樣被吓得縮了脖子,但她仍舊不忘向半掩的會長辦公室看去,那兩個消失了一上午的‘關系戶’果然都在裡面,隻不過一片狼藉,撕碎的文件散了滿地,顯然是在承受很大的怒火。
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泷澤雪繪摁亮屏幕瞟了一眼,是繪麻打來的,但她現在卻不方便接,隻能挂斷改成短信問她怎麼了。等字打到一半外面的騷動也逐漸平息,辦公室的門又重新關上了,她隻能暫時放棄回複消息,渡邊介轉過身,先是盯着自己的兒子看,看了好半晌之後才将目光移向她,“你想好怎麼解釋了嗎?”
“我不解釋。”泷澤雪繪正了正神色,沒有絲毫隐瞞的說道,“渡邊是為了幫我才去的,所以讓他喝那麼多酒是我的責任,下次就不……”
“還有下次?”
會長暴漲的聲音讓兩人忍不住渾身一顫,他氣到極點地砸着桌子,連聲質問,“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們公司不允許私下應酬?我是不是從你跟着我的第一天就跟你強調過?事到如今你連自己錯在哪裡都不知道嗎?”
泷澤雪繪臉色微微泛白,一時緘默。
渡邊介深吸一口氣,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似乎是氣消了些,過了半晌才再次問道,“來,你們兩個誰先跟我講講,是誰先開的頭,又是怎麼發生的,你們趁我不知道還幹了多少蠢事?”
身旁的少爺像鹌鹑一樣久久不吱聲,泷澤雪繪不是聾子,能夠聽得出老師的痛罵當中透出的恨鐵不成鋼。
“會長,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麼和您說。我一直記得您教導我的話,我一直不敢忘,但是……”泷澤雪繪頓了一下,并不回避他的眼神,可說出話的話卻讓所有人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起來,“但是我并不覺得我有哪裡做錯了,我是不止一次違背您的意願去和客戶應酬,但這也是我考慮過的結果,公司現在正是上市的關鍵時期,業績必須做的漂亮。”
她的胳膊突然被人連捅好幾下,微微一頓,看到了像是見了鬼一樣的渡邊慎。他簡直覺得泷澤雪繪像是被迷了心竅——哪怕他也覺得應酬并不是什麼大事,可說這話的時間絕不能選在此時此刻。
“我隻是在做對公司有益的事情,哪怕會違背您的意願,但隻要是為了公司的未來,我就不覺得這是錯……”
“荒唐——!”
渡邊介明顯被這句話氣到眉心狂跳不止,臉上肌肉抽動着,連眼裡的血絲也在蹭蹭地冒,抄起桌上的文件就朝着她狠狠砸過去。
“嘭”得一聲巨響,厚實的紙張結結實實地砸在她的身上,在臉上劃出了一道異常明顯的血痕,她沉默地受着,卻硬是不躲。
“我是怎麼教你的,不管是客戶還是生意都是互相吸引來的,你以為和他們喝兩杯酒,說些漂亮話,他們就能心甘情願和你簽合同了?!就算上市了又怎樣,業内隻會覺得我渡邊家的公司是靠女人喝酒喝出來的!”渡邊介的口吻裡極度的失望已然超過了憤怒,卻隻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解決問題,“更何況我定下這樣的規矩是為了保護誰你知不知道,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在泷澤雪繪的印象裡,隻記得渡邊介對她從來都是誇獎,可這句話卻帶來了火辣辣的刺痛,就像是利劍一樣,狠狠地紮進了她的心裡。
“老師,我隻是……”泷澤雪繪看到他搖着頭的樣子,突然就怕了,她想解釋,卻被渡邊介擡手制止住了,他不想再說什麼,隻是背對着她,擺擺手讓她出去。
“你現在,好像已經完全沒有當初的靈氣了,工作沒有熱情,隻會走捷徑的人不是我認識的泷澤雪繪。是誰改變了你?隻是談個戀愛而已,就對你影響這麼大嗎?”渡邊介滿身疲倦地站起來,看都不想再看他們一眼,“我給你們兩個三天的時間調整,想通了就自己回來上班,如果還像今天這個樣子,我會考慮将你們調到更适合的崗位上。”
他低着頭,似乎是失望極了。
“……對不起,老師。”
泷澤雪繪低低說了一句,和渡邊慎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忘了是聽誰講的,或許是辦公室那群癡迷研究星座的小姑娘無意間的談話鑽進了她的耳朵。她們說天蠍座會在最近的兩個月裡迎來今年的最後一次水逆,或許是在感情裡,也可能是在工作上。
她起初不信,但是現在卻相信了。因為在滿面陰雲地離開會長辦公室不到五分鐘後,她接到了這樣一通電話。
“是朝日奈繪麻的家長嗎?”
電話那頭的女人是年輕的,聲音卻同樣糾結,小心翼翼地道,“朝日奈同學在學校出了一些事情,您有時間過來一趟嗎。”
她最近一定是水逆。
泷澤雪繪如此想着,而且逆的非常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