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掃視着我的腹部,以倨傲的姿态質問:“我的孩子到哪裡去了,夫人?”
我吓了一跳,“勞倫斯,我來看你,你不高興嗎?”
“看我?你是來坦陳罪過的吧?我錯信了你,以為你會替我生下孩子,事實上你痛恨孕育我的骨肉,你以此為恥!”
“不,不是這樣……”我驚叫。
他愈發懷恨般的緊盯我,“你堕掉了我的孩子對不對?你孑然一身跑來這裡告訴我你得勝了,你殺了我的孩子,你徹底擊垮了我!”
“不——勞倫斯——”
我如墜冰窖,他伸手狠狠的掐住我的肩頭,幾乎将我從馬背上扯到地上。
随後他抽出了鞭子,滿面兇光。
我驚恐萬分,想要自他身旁逃開,卻泥足深陷,抽身不得。
我大汗淋漓的醒過來,發現屋裡有許多人影在晃動,周圍的環境異常雜亂。
波爾曼太太的聲音在其中穿插:“快點……快去請醫生來——”
“我……我到底怎麼了?”
我伸出雙手,阿麗恩趕忙靠了過來,她握住我的溫度叫我驚覺自己是如此冰冷。
“夫人,請您支持住,醫生馬上就來了。”
“我怎麼了?”
我感覺下身一陣陣的抽搐和劇痛,但已經無力去叫喊了。
“你要生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在我耳旁說。
我如同遇到了救星,是黛德麗小姐,她終于回來了。
“芙洛蕾特,你要用力,把孩子生下來,興許我們能保住他。”黛德麗焦急的囑咐我。
我的心在下墜,我想不起自己已經懷了身孕多久了,但顯然還不足月。
現在我卻要把他生下來,這不是要他的性命嗎?
我想起夢中的情景,頓覺渾身血液都要凝結了。
“不——我要保住他,我不能生下來!”我歇斯底裡的掙紮。
許多隻手将我按住,下身一陣陣的撕裂感将我的神智扯得四分五裂。
我瘋狂的喊叫,伴随着侍女們的驚叫和哭泣,房間裡開始彌漫起血腥味。
我拼命想要留住肚子裡的孩子,但最終我隻感覺什麼東西伴随着熱流滑出了體外,随之而來的空虛讓我體驗到了人世中最悲傷的感覺。
我曾經在一本書上讀到一句話:人生中沒有不能承受的疾苦,當所有的苦難過去,就是幸福的開始。
我現在很欣慰我學會了閱讀,可以感受這些睿智的文字,這些教會了我怎麼面對自己人生中最痛苦的磨難。
我以為我會死去,但現在我依然活得好好地。
我懷孕六個月的時候産下了一個死胎,黛德麗怕我太傷心不肯告訴我是男是女,她隻囑咐我要好好卧床休息。
我每天必須喝下一大堆湯藥,此外不能做任何事。沒有人來看我,就連波爾曼太太也沒再踏入我的卧房。
我偷聽到侍女們的談話,說我産下的那個孩子有問題,她們不敢說的太詳細,仿佛讨論具體細節就會受到詛咒一般。
塞西莉也似乎消失無蹤了,我讓阿麗恩找她來,阿麗恩卻輕蔑的告訴我她早就離開了,在我早産那一天,林頓夫人一趕到她就自動消失了。
“她害怕林頓夫人斥責她,在格拉斯頓她是個不受歡迎的人,想必她有自知之明。”
“但她走了,我該怎麼辦?我一個朋友也沒有……”我悲哀的說。
林頓夫人協助波爾曼先生料理了一些城堡中的事務,她每天都來看我,對我說泰利恩的戰事已經停歇了,伯爵的軍隊已經平定了領地内所有的叛亂,他花了很長時間确立新的秩序,并監督新男爵的繼位,現在他很快就要動身回城了。
我開始緊張起來,“黛德麗,我的事他都知道了嗎?”
黛德麗慈悲的對我說:“伯爵都知道了,我們定期寫信到前方,所有事情伯爵了如指掌。放心吧!芙洛蕾特,他并沒有說什麼,重要的是我們已取得勝利。”
“那是他的勝利,而我失敗了,我失去了他的孩子,他會很生氣的!”我忐忑不安的說。
黛德麗摸摸我的臉,寬慰道:“也許一時生氣在所難免,但事情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前方的事情雜亂不堪已夠他忙的,他不會過于關注這件事。你和我哥哥都還年輕,等你恢複健康以後,你們可以再有孩子。”
我搖搖頭,想起這孩子是怎麼得來的,我就感到一陣悲哀。
現在我有一種沖動,為了補救我的罪過,我很想再要一個孩子,為此我甯可主動和他上床,但又感到這樣的自己很可鄙,我隻是在利用他而已。
“芙洛蕾特,芙洛蕾特……你怎麼了?”黛德麗見我哭了,不禁慌張起來。
“我很害怕……黛德麗,我好害怕……”我喃喃着。
她連忙抱住我,“親愛的,流産是很自然的事,有什麼好害怕的呢?多得是女人無法生下孩子,轉年就又懷上了。你還這麼年輕,你肯定會有孩子的。”
“我害怕……勞倫斯他不再愛我了……”我說出心中最恐懼的答案。
在夢中,他那樣憤怒的斥責我,我震驚的發現這個孩子将帶走所有的幸福,黛德麗不會明白這是我和勞倫斯之間唯一的情感維系。
“他怎麼會不愛你呢?你失去孩子他也會很心疼的,親愛的,你不該對自己失去信心。”
黛德麗輕輕的梳理我的頭發,軟言相勸:“你會好起來的,你才十七歲,那麼年輕,又那麼美麗,流産這種事不算什麼。我哥哥身體強健,很快就會讓你再度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