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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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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夢枕的脊背挺得更直了些,仿佛一座不肯傾頹的山巒。他迎着風,也迎着謝懷靈的目光:“因為六分雷四成蘇,不夠。我蘇夢枕,生來就不是為了與人平分秋色。”

他要做從來沒有前人完成過的功業,此志百難不可移,頑石不可轉;他要将金風細雨樓的旗幟插遍,殘破的身體的拖不住他的腳步,熾熱的野心鋪陳開來非化作一副山河圖不可;他要做這天下江湖的霸主,既然今日已獨登高樓,就不會畏懼任何,朝堂傾頹、造化弄人、來煎人壽,也不過如此。

這等氣吞山河的氣魄,才配得上一個眼睛裡永遠有火焰的人。

可是謝懷靈擺了擺手指,猶嫌他病态、凄厲的燃燒還不夠,還要往下探尋:“不是這個,不隻是這個。”

蘇夢枕驟然沉默。她當真是這世上最敢言的女人,他心中的念頭一跳,接着更深地沉入寒潭,他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深埋在他胸中最深處,比痼疾更蝕骨,比權柄更宏大的願望——他年少時多少日日夜夜,遠遠地望着看不見的燕雲十六州積蓄起來的,叫做傾覆腐朽廟堂,滌蕩污濁乾坤的癡妄——他不能說,一旦出口,願望就會變成足以焚盡自身、牽連整個金風細雨樓的逾越,比一統江湖更驚世駭俗、更不容于世。

蘇夢枕屏息,末了才道:“……棋盤太小,棋子太多了。”

他該殺了她的。說完這話,蘇夢枕又想到這件事。

話題似乎就此打住,他話頭再轉,聲音冷峭如刀:“如今事局已定,朱家别無選擇。花無錯,也拿到他該有的結局。”

謝懷靈不鹹不淡“嗯”了一嗓子,反應平淡,好像花無錯的生命不是她按的快進鍵。

“我以為,你會關心我如何處置他。”蘇夢枕道。

“關心?”謝懷靈似乎覺得這個詞有點意思,側目瞥了他一眼,“關心他的處置做什麼,難道他留遺書寫遺産給我?你要能把他挖出來寫遺囑我也不是不行。”

“可以。”蘇夢枕也看慣了她的性子,“現在他還沒死。”

謝懷靈的側目變成了側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驚詫清晰地寫在她沒有過太多表情的臉上,眼睛瞬間聚焦,視線直直釘在蘇夢枕臉上,這裡面的含義叫荒謬,叫完全不能理解:“還沒有?為什麼?”

在她看來,背叛者,尤其是花無錯這種位置關鍵、危害巨大、絕無利益再可榨的背叛者,就該立刻清除,如同拂去衣上塵埃,何須猶豫?

蘇夢枕掩住嘴,先是一陣撕心裂肺咳嗽,指縫間滲出點點猩紅。待那陣翻江倒海的痛楚稍歇,他才放下手,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你提醒了我。”他開口,“‘花錯’隻是你的一面之詞,我隻有間接的線索,沒有直接的證據。花無錯,他曾與我出生入死,刀山火海,未曾退後半步。他的血,流在金風細雨樓的磚石上過,也流在我眼前過。”

他的眼裡翻湧着深沉複雜的東西——是痛惜,是憤怒,是難以置信,更是一種沉重如山的責任:

“我蘇夢枕從不輕易懷疑我的兄弟,自我父親開始,金風細雨樓就是天才忠義第一樓。若僅因你一言、因一些旁證就立下殺手,那與昏聩暴戾的獨夫何異?寒的是樓中千百兄弟的心,我信他,那是我交付的信任,也是我的選擇。”

話鋒陡然一轉,屬于枭雄的冷酷決絕又壓倒了所有溫情:

“但金風細雨樓非我蘇夢枕一人之樓!樓中數千兄弟的身家性命,數代心血鑄就的基業,皆系于此,我不能賭,更賭不起。為頭目者,可百般相疑,直至孤家寡人,此乃宿命,然而疑亦要有疑的章法,殺的憑證。”

他眼中那點屬于兄弟的光熄滅,隻剩下屬于樓主的算計:

“在你點破之後,我立刻調他離京,遣他去江南督辦一批緊要物資。同時,楊無邪親自帶人,在我的命令下做了兩手準備:我不查他,若你說的是假的,他此去江南是曆練,亦是考驗,歸來仍是兄弟,我再殺你也不遲;若他真與狄飛驚勾結……

“那便是人贓并獲,鐵證如山。到那時,殺之,是為樓除害,正綱紀,無人可怨,無人敢怨。”

蘇夢枕在情義與責任之間,艱難撕扯出了近乎悲壯的決斷。

“兄弟?”謝懷靈重複了一遍,語氣帶奇怪的諷意,“他同你出生入死,他曾經确實是你的兄弟。”

“就為了這個?”她追問,“你要完成你的大業,你要去掙那江湖第一把交椅,步步荊棘,屢行險棋,你卻還想保存你的兄弟情誼,交付你的信任?既要握緊殺人的刀,又想留住暖人的火……蘇夢枕,你不覺得太貪心了嗎,你就不怕粉身碎骨、成也兄弟敗也兄弟?”

蘇夢枕沒有回避,他的聲音有些許的沙啞:“或許吧,但這就是我的道,是我的義。

“若無這份交付信任的肝膽,金風細雨樓何來今日之氣象,不過是又一個争權奪利的冰冷巢穴。兄弟熱血,忠義相托,才是我樓立身之本,永不敢忘。這情誼,這信任,不是累贅,是金風細雨樓的脊梁。

“我心知我要走的路容不下忠義,這條路的終點不論成敗我也早有覺悟。但在這條通往孤絕的路上,隻要有一線可能,我便要守住那一份義,直到它自己熄滅,或者,被證明二者終不可兼得,到那時……”

他灰冷的唇抿成一條鋒利的直線:“此心雖痛,此刀也不悔。”

擲地有聲的話語在暮色中回蕩,謝懷靈沉默了。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長。

她看着蘇夢枕,看着這個病入膏肓卻又要将所有都扛在肩上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份在絕境中也要守護些什麼,又在必要時能親手摧毀一切的複雜光芒。這份矛盾,這份沉重,這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孤勇,這份在枭雄底色下掙紮着不肯徹底熄滅的情義之火,完全超出了她最初對他“權力動物”的冰冷評估。

許久,久到天邊最後一抹霞光也徹底沉入黑暗,樓頭風更冷冽時,謝懷靈才極輕地吐出一口氣。

她的眼睛映出他的火焰,有生以來頭一回那麼清晰。她承認她看錯了他,蘇夢枕在她眼中,終于從一個可利用的家夥,變成了一個值得她認真一看的人。

蘇夢枕說完,再度向她追問:“所以為何要提醒我花無錯之事?因為你的身家性命,如今皆系于我手?”

“身家性命?”謝懷靈重複着,“那有什麼可擔心的,無非就是一死而已。

“天下人怕死,總是因為有未盡之事,有汲汲營營的事物。但生,就是生;死,也就是死。生就功成名就,名垂青史,及時行樂;死也大可哀吾生之須臾,托遺響于悲風,亦不過是天地間一縷塵埃:何喜何悲,何懼何惜,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這番離經叛道、視生死如無物的言論,讓蘇夢枕這樣常住鬼門關的人,也不禁心神微震。蘇夢枕的聲音低沉下去:“所以為什麼?”

為什麼提醒我,為什麼在視一切為塵埃的漠然之下,還要點破?

謝懷靈還是沒有回答。她望着樓下金風細雨樓漸次亮起的燈火,在那些象征着權力、争鬥和無數人命運的點點光芒中,看到一條奔流不息的河流。她知道它要往哪裡去,知道它将失控決堤,她打算跳下去了。

她難得平視蘇夢枕,自顧自說道:“其實我知道你和我說這些是為了什麼,是因為你想要用我,我清清楚楚。”

蘇夢枕的瞳孔驟然收縮。

“我也知道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她說得好柔軟。

蘇夢枕喉頭一緊,剛要開口追問——

“用不着着急。” 謝懷靈卻打斷了他,她揚起下巴,姿态不再是之前漫不經心的敷衍,她的美麗,她的氣概,居然還能再上一層樓。

“我會來請你的。”

她用的是“請”。

黃昏延綿不絕,她知道以後還會有很多很多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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