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越給甯亦倒了杯水,“你說你想知道虞汀白現在在哪?”
甯亦點頭,虞潇聞給的資料裡包涵了太多太多,将所有的細節統統概括。
其中治療醫師那一欄,出現了趙清越的名字。
趙清越搖了一下頭:“那我很抱歉,我幫不了你。”
“你是他的醫生,你也會不知道嗎?”
頂着甯亦質疑,趙清越隻答:“是。”
甯亦渾身發冷,放在桌上的玻璃杯被他捧在了手裡,溫度渡到了他手上。
他的手有點抖,在顫。
趙清越安撫道:“不會有事的,從治療到現在,他的狀況已經得到了一定了控制。”
甯亦扯了扯嘴角,聲音啞而低沉:“我主修的是信息素的後天異變,我是醫生,趙清越。”
控制不了的。
信息紊亂綜合症,似乎是對AO結合的一大肯定。
我的病隻有你能治療,我們是上天認證的天作之合,是命中注定的不二人選。
“那個和虞汀白百分百匹配度的omega是葉雲楚對嗎?”
“對。”
“如果他們在一起的話,是不是不會……”
“不會。”趙清越打斷了這句話。
甯亦擡頭,那眼眶周邊的紅,讓趙清越想起了海上落日時的發出了寂寥燦爛的光。
趙清越很樂意甯亦知道這些,這就意味着他會放棄和虞汀白在一起的打算。
喜歡的最終目标不是為了和那個人在一起,而是,你很好的話,不是我也沒關系。
按道理來講,趙清越覺得他因該順着甯亦的話說下去。
是的,隻要他們在一起,所有的難題都會解決,虞汀白不會再因為疾病而變的痛苦,雖然不盡人意,但這是最好的安排了。
它最恰當,最正确。
隻是,趙清越沒有這麼做,他說:“葉雲楚不會是那個答案的,他不會是解藥,如果是的話,在匹配度高達百分之百之際,虞汀白會從嶺北撤資,同樣會順着虞老爺子的想法完成訂婚。”
趙清越給季甯亦擺出了他所認為的事實。
他的視線向下望,觸及了季甯亦的腳下,濕了的棉鞋的顔色格外的深,白瓷磚上,有着一點灰色的水漬。
趙清越微微屈膝,突然意識到什麼,關節僵硬,無笑了一下。
他說:“季甯亦,虞汀白永遠都不會接受葉雲楚。”
“ao的結合,尤其是在信息素紊亂綜合的影響下,的确,這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這是不是虞汀白的選擇。”
空間是安靜的,趙清越當初選擇這間房間就是為了不受任何的幹擾。
如今,他卻有點厭惡,如果現在出現一個人,他說,趙醫生,實驗出現了結果,需要您去看一眼,該有多好,但沒有。
沒人能打斷他。
白大褂套在身上,趙清越側過臉,看向窗外陰沉沉的天空,酸漲壓過胸腔。
趁火打劫的事情他不是沒做過,但就是,可能天氣太過不好,論文繁雜難看,都是原因,一切都糟糕透頂,他都這樣了,但至少有一個人能得償所願。
有個好消息。
甯亦隻是聽,他被動的接受這些他這些年看不出來的所有。
氣氛陷入凝滞,甯亦發着呆,趙清越則是低着頭發了個消息,休息室裡似乎隻有呼吸的聲音。
甯亦沒打算在待在這裡,失魂落魄的就要離開。
趙清越視線從下向移:“我不能告訴你虞汀白現在在哪,但是其他,我肯定要比你知道的更加清楚一點,你不想知道,這些年,虞汀白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甯亦頓住了腳步。
趙清越在心裡罵了一句自己SB,臉上平平靜靜:“我能告訴你的,要比你掌握的要多的多得多。他這些年的身體狀況,我比誰都清楚。”
甯亦沒回頭,隻是說了一聲謝謝。
巨大的疲倦感壓在身上,他連呼吸都感覺到了吃力。
腺體的發育完全,伴随着的就是信息素的釋放,正常的alpha可以憑借着抑制劑完成對易感期的過渡,将渴求重新按回身體裡。
信息素紊亂綜患者卻不是。
抑制劑可以短暫使患者得到理智,但在易感期真正到來之際,先前被壓制住的生理本能會加劇這份失控。
ao結合就是最簡單的方法。
甯亦最先想到的是九歲那年,玻璃窗上的陰影投在正在畫畫人的身上,如一張大網将人牢牢的束縛住。
塵埃在稀碎的光裡飛舞,他在看着窗外,玫瑰花叢又被種下。
甯亦扭過頭,虞汀白端坐在畫闆前,淺薄的金色将他虛虛籠罩。
那天天氣格外的好,甯亦在心裡暗暗希望,木頭人偶能出去曬曬太陽,去去黴氣。
他那時在想什麼。
甯亦手攥緊了左胸前的衣服,指節發白。
他在想,為什麼看起來什麼都有的虞汀白隻想待在屋子裡,他為什麼不出去。
為什麼看起來很好的你,還是不自由。
甯亦要走,趙清越攔不住,也勸不動,到最後放任了。
“季甯亦,沒誰知道現在的虞汀白在那裡,誰都不知道,不用去找誰,你隻需要等就可以。”
他會活着回來,回到你的身邊。
甯亦由衷的說了一聲謝謝,隻不過聲音有氣無力的。
甯亦想笑一下,慘淡的像副褪了色的畫,他與身後的那堵白牆相融。